眼见何长易气得双眼发红,言辞之中除了怨恨,还多了委屈和无奈,傅思滢面色放缓不少。
“是我小肚鸡肠。在那日坠崖险些丧命之后,我想了许久。人生一世,不该如此恶毒行事。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过狠毒,现在回想,都无法相信是自己作为。”
说着,她紧紧蹙眉,懊悔惊疑之色真挚无比:“坠崖之时,承蒙何公子搭救。你那时质问我是否做过害你的恶事,我一一应是,毫不知错。你被气到,放弃救我,甚至掰开我紧抓山石的手指。”
她突然抖露何长易当初不仅见死不救,反而还落井下石的事情,令何长易瞬间浑身发僵,如同石化。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何长易会将傅思滢害他的事情告诉给白倾羽,却不会将他也害了傅思滢的事情一同告知。
白倾羽眉间紧蹙,看向何长易,察觉何长易的异样,自然知道傅思滢没有污蔑。
怪不得那日何长易久久不能将人拉上悬崖,最后伸手去抖落树枝的动作也格外古怪。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何长易咬着牙问:“怎么,傅大小姐现在说出这件事,是要质问我的罪行吗?”
傅思滢一惊,抬眼看向众人,后知后觉说此事不妥,慌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想说,我如今真的对当日之事毫无怨恨,甚至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她神色发苦:“如果我平素与人为善、与人结友,落难之时自然会得到相助而不是报复。我之前仿佛是被恶鬼俯身,才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恶事。对于不顺自己心意的人和事,太过强求,一旦无法顺心,就暴跳如雷、积怨在心,甚至做出要害人性命之事。”
“真的是走火入魔,没有人性。”
她深深吸气,又重重叹出,缓缓摇头,一脸忧愁难言。
骂自己,就是这么狠。她可不是仿佛被恶鬼俯身,她,就是恶鬼!
而她挑出何长易落井下石一事,自然是故意的。她要让何长易知道,她虽然害过他的性命,但他也报复回来了,就算没有扯平,他也不该一个劲地装委屈。
听闻傅思滢的反省竟然如此深刻,白倾羽三人的态度不一。郎俊松是接受最快的,白倾羽面带犹疑审视,何长易则是百般复杂、仍然不信。
傅思滢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又说:“前几日我去寺庙拜佛忏悔,添了一笔香油钱。但仍然无法心安。思来想去,既然是对不起何公子,那最该做的还是来向何公子赔礼道歉。无论何公子原不原谅,日后我都会尽全力弥补我所犯下的罪孽。”
何长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或者一点点的愧疚,沉默许久,沙哑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是真心悔改?”
傅思滢摇头:“不求能得何公子的相信,往后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哪怕是一辈子无法得到你的原谅也无妨,我……”
她闭目止话,似是愧疚到再也说不下去。
且不提何长易是如此想法,白倾羽和郎俊松又是如何想法,晴音和孙丹是互看一眼,双双一脸震惊。
大小姐这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本事,也太大了吧!几时去过上香拜佛,又几时舔过香油钱?
若不是一直贴身伺候,她们俩肯定会相信好吗!
傅思滢的态度之诚恳,就连晴音和孙丹都几乎要相信,更别说何长易和白倾羽。
即使他们不全然相信,最少也会信三分傅思滢有悔改之心。
哪怕只有三分,也足够傅思滢继续哄骗下去了。
何长易凝视傅思滢,思索许久,沉重地说:“傅大小姐,你如果真的有悔改之心,那再好不过。但在下区区微职,实在承蒙不起您的关爱。不求您日后赎罪,只要您往能后与在下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之前的种种恩怨,在下……都可以不再计较!”
傅思滢一怔,欲言又止地看向何长易,紧蹙眉头,一脸难过委屈和愧疚忧愁。
但良久,她小小地点了一下头,抖着声音说:“好……”
见之,何长易紧紧抿唇,攥紧双拳。
“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再好不过,”郎俊松左右瞧瞧,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傅大小姐,郎某一直因你见识广博、心胸大气,不同于寻常的闺阁女子而敬佩你。今日突闻这么多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心中复杂。但郎某依然庆幸,傅大小姐你还能如此坦率地认错反省。”
然后,郎俊松端起茶杯,向傅思滢比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勇气在何兄和我与芝玉公子的面前承认过错,郎某相信傅大小姐是真的悔悟。在下以茶代酒,敬傅大小姐的勇气一杯,还望傅大小姐不会辜负郎某的信任。”
说罢,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之,傅思滢有些惊慌地也去端茶杯。当举起茶杯比向郎俊松时,张口欲言,却无语先落泪。
泪水如涌泉溢出,滴落在温热的茶水之中。
瞬间,傅思滢情难自已、泣不成声。她强忍哭泣,将茶杯比向何长易和白倾羽。
看到白倾羽神情凝重地也拿起茶杯,她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白倾羽跟着将手中茶水饮尽后,又拿起一杯茶水递向何长易。
垂眸看着手边的茶水,何长易犹豫着。而当他瞥眼看见傅思滢一脸的忐忑畏怯和期待时,他也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