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都不能说。
身份,依然是还不能告诉她的秘密。
他不顾一切想要救的人,也已经长眠于地下了。就算说了,也不能活过来,有何用。
而在她最柔弱无助的时候,他错失了她最需要的陪伴和安慰。
说了,又有何用,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如何去看她那双清澈乌黑的眼睛……
头一次,墨修司觉得自己如此无力,竟改变不了任何事。
当年被人追杀,然后流浪,再到被抓进训练杀人机器的少年营,受尽各种折磨和屈辱,几乎死了一次又一次。那个时候,无论多么痛苦多么绝望,他都咬牙挺过来了,都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力感,好像支撑身体的脊椎被抽走了一样……
一直伫立着,墨修司凝视着墓碑一角上,注明着立碑人“狄羽笙”的名字,许久许久。
直到,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轻微的声音。
是有人踩在了墓园地面的落叶上,发出轻轻的沙沙的声音,正由远而近地走来。
墨修司一愕,高大的身躯微微僵住,然后,缓缓地转了过去。
他这一转身,那边走来的人也愕住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乌黑的长发在身后,随着风微微摆动。
她瘦了,瘦了很多。
可她的背还是那样倔强地挺立着,甚至在看到他之后,更直立些。
她的脸上,也多了曾经没有的凛冽、孤傲,冷冷的,显得异常白皙。
曾经的她,是山林间欢快的雀。而现在的她,已然成了飞翔在悬崖之上,丛林之巅的鹰。
墨修司的心,倏地疼痛,像是有一把冰锥插进了他的胸膛,再狠狠蹂躏。
想看她蜕变,想让她攀上高峰,然后和他一样去看、去听、去感受,掌握然后改变世界。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方式,像是用她母亲的死亡做了祭品一样……这不是他想要的!
凝视着这样的她,墨修司咬紧了牙根,胸膛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情绪。
过了一会,站立在那边的狄羽笙,收回了看他的视线,迈开脚步,走了过来,站在狄诗雅的墓前。
看到墓前那束新鲜的花朵,狄羽笙扬了扬唇角,有点嘲讽,有点苦涩。
在她最柔弱无助、需要陪伴的时候,他缺席了。
现在,她站起来了,不再需要任何人了,他却出现了,这般来去自如,平淡如风。
她想信任他,想依赖他,可他总是把她推远,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心里没有她的丝毫位置。即便是有,也不过是把她当成曾经的部下,现在的利益伙伴,仅此而已。
一个无情无心的男人。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再在意他。
就算眼见他明显的憔悴的疲累,就算心尖依然止不住为此一颤,她也提醒自己,不要再在意。
墨修司看到了她唇边那抹淡淡的讥笑,还有她眼底对他的冷漠。
“不好意思……”心头一慌,他生平第一次这样局促地对女人解释,“因为猎影集团的事情,我离开了一段时间,今天刚回来,没能……来参加阿姨的葬礼。”
狄羽笙放下怀里的花束,没有刻意挪开他放下的花,却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只冷淡应道,“我知道,欧昊然之前差人来告诉我了。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还有,谢谢墨长官今天来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