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希被傅厉宸宠溺的神情和逗猫一般的语气弄得一阵恼火,下意识又要抬手挥开对方的手,可又想到对方受伤的后肩,一时左右为难起来。
傅厉宸一眼就看出许夏希的纠结,却并不点明,又揉了揉才收回手。
堂而皇之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悠哉地说:“不是说要负责的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许夏希:“……”
她先前的意思只是要帮傅厉宸上药而已,可这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意思怎么就变得乖乖的?
她憋闷地拿出药箱,将药油挑了出来,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让对方脱衣服才会不显得突兀。
结果傅厉宸早已经自觉地脱了外套,见夏希目瞪口呆地看过来,嘴角带笑,“希希想帮忙吗?”
“……不必了!”许夏希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
谁稀罕脱你衣服吖!
傅厉宸的脸上立即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啧,那真是可惜了!”
许夏希觉得再和这人说下去,被气死的绝对是自己。
她明智地闭上嘴,等对方将衬衣脱了,露出肩膀的时候,才在厉宸身边坐下。
看见肩上明显红肿一片,夏希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垂下头,轻声说:“忍着点。”
她将药油倒在手心处,搓暖了后再贴到伤处一点一点地涂抹按压。
怕力道不对,她一边涂药,一边还不忘仔细观察男人的神情。
一场涂药工程进行下来,她只觉自己身上也冒了一层汗。
最后,她拿纱布沾了点药油覆上伤处,还用保鲜膜将上面‘密封’,才轻声叮嘱:“虽然不太好看,但是这个很有用,我妈说的。”
傅厉宸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似不经意地提到:“听说你母亲是外科医生?”
两人共事那么久,早已经对对方知根知底,许夏希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点头,“嗯。”
“她让你出国留学也是学医?”
许夏希刚要点头忽然警觉过来,戒备地盯着傅厉宸:“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厉宸心道可惜,又觉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脸上态度自然,“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许夏希才不信傅厉宸会有不过脑随口问问的时候,不过她现在情绪不高,也没有追问。
她的目光游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沉默。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傅厉宸却知道她的沉默是因为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正色道:“杨倩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许夏希低头喃喃:“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她说的不是没道理,也许是我……”
傅厉宸见许夏希几乎钻到死角里,剑眉微微蹙起,换了个说法:“你知道杨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问题,许夏希半晌才反应过来,摇摇头。
“按理说,你并没有告诉杨倩你在万宗工作,陈扬委托的人也是我,她就算知道有人在为陈敬申诉,也不应该找上你。除非,有人跟她说过什么。”
傅厉宸神色一正,冷声哼道:“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手的人,其实很好猜,不是吗?”
只有罗辉!
许夏希愣愣地听着傅厉宸的分析,皱眉哼道:“那天,你果然偷听了我和杨倩的话。”
傅厉宸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夏希竟然在这个时候翻旧账,脸上有些挂不住,含糊地转开话题,“总之,杨倩不过是别人用来阻挠你查下去的一颗棋子,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但许夏希的心情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愈发沉重了。
她抬头望向傅厉宸,神情有些痛苦,“你不是说,没有证据一切都不能成定论吗?现在我们其实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陈敬不是肇事司机,我们却在为他辩护,甚至想要替他洗脱罪名。那岂不是让那些真正受到伤害的无辜之人更加痛苦吗?”
这才是让许夏希纠结的症结。
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傅厉宸面色凝重,看着夏希因为纠结而痛苦迷茫,忽然开口:“希希,你觉得我们辩护的意义是什么?”
“辩护的……意义?”许夏希呐呐重复,发现自己真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辩护不就是辩护吗?”
傅厉宸郑重地对夏希说:“希希,我们的辩护,并不是为了替被告人开脱,甚至于饶恕他的过错——那是上帝干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克制与爱。克制愤怒与仇恨,爱平等及公正。”
许夏希深深地怔住,看着傅厉宸好一会儿,才低低重复:“克制与爱……”
“没错!”傅厉宸点头,头一回不厌其烦地解释:“因为愤怒与仇恨容易让人迷失,让人无法看清事实。辩护律师虽然不是法官,更不是公平正义的化身。
但同样的,辩护律师也并非罪犯的发言人,他并不需要完全按照被告人的想法去辩护。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价值判断,从而对被告人有罪或无罪、罪轻或最重提出自己的辩护意见。
所以,并不存在所谓的帮被告人洗脱罪名这种说法。你只要按照自己的内心确信去做,就对了。至于旁人怎么说,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番话听下来,许夏希感觉心脏好像被击中了一般,让她大为震撼。
关于辩护的意义,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解释。
与她的常识很不一样,却意外地让她心悦诚服。
杨倩的诅咒还缠绕在耳,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