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俱断。
却不致死。
南芜出手很有分寸。
他要人死,一剑封喉。
要人活着,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会断气。
林青淮只能跪倒在地,低着头,认了命一般。
“青淮。”顾盼笑着开口,语气同往常无异。
曲清河看了一眼顾盼,并没说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切……都是属下的过错。”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至于是谁的错,我自有评断。”顾盼看着他,知道他不会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便转而问道:
“悔儿,可还好?”
“小主子衣食无忧,最近又长高了些。”林青淮道。
顾盼点点头,想也是,毕竟在燕府,林青淮夫妻两不可能为所欲为。
即便府中还有别的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宋自悔时重点保护对象,不可能轻易得手。
“若你此次得手,下一个,是谁?”
“二公子生性莽撞,行事冲动。战场上刀剑无眼,出了意外,为国牺牲,也是有的。”
顾盼点点头,撕下兔子的一条腿,扔给了小黄雀儿:“哥哥性子稳重,是不可多得的良将。如今两军交战,正是紧要时刻,他自然是不能出事的?”
“是。如今双方实力不相上下,莫说大公子一连打了几次胜仗,便是败得一塌涂地,也不会有任何不好。”
“那么,要是此战胜了,该如何?”
“此战若胜,大公子因着久经沙场,也落下不少病根,日久天长的,便会发作,渐渐缠绵于病榻。”
“若是败了,又当如何?”
“若是败了,罪臣当自戕谢罪。”
顾盼忍不住笑出声。
反正都要死就是了。
燕成疆更不必说,接连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住,因此去了,也是理所应当。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想来,不会只有你一人来吧?若是失败了,我定会知晓一切——到时燕家揭竿而起,陛下……又当如何?”
林青淮低着头,久久不语,半晌,才抬起头来:“主子,这树林,已经被包围了。”
顾盼忍不住要为陈帝鼓掌。
大敌当前,不但不全力以赴,竟然还能调得出多余的兵马,千里迢迢潜入他国,只为围剿一个她。
她的面子可真大。
“看来,我是必死无疑了,那你呢?”顾盼问道。
“属下一再背叛主子的信任,自然该死。”林青淮倒是不惧,甚至为此,还有几分解脱。
若不是妻子以死相逼,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此事。
死了,也好。
“有一有二,不防来个三?我再信你一次,你也只管,再背叛我一次。”
顾盼掏出帕子,擦干净了手,走到林青淮面前,从怀中掏出那只竹筒,将蛊虫倒在手心。
接着,拿起林青淮无力垂在身侧,还不停往外冒血的手,缓缓接近雄蛊。
“主子等等!”林青淮连忙喊道。
“怎么了?”顾盼一脸的天真无辜,“你不是说,用你的血,可以引出雌蛊吗?叫它们夫妻团聚,琴瑟和鸣,可不是很好?”
林青淮的眼眶红了。
“主子……若是雄蛊食了血,便会引发雌蛊的躁动,引发爆蛊。”
“是吗?”顾盼仔细看了看手心的蛊虫,又将视线移到林青淮身上。
“那……若是抛去雄蛊呢?”
“若……若是叫雌蛊闻见属下的血味,它便会不顾一切,冲出主子的身子——主子会当场死亡。”
“依你看,这蛊,要怎么才能引出来——在不损害我的情况下?”
林青淮摇摇头:“这蛊一旦种了,就不能拿出来,只能将它杀死。”
“用什么杀?”
“雄蛊。”林青淮顿了顿,“主子只需将雄蛊杀死,雌蛊……自然活不了多久。”
“殉情?”顾盼似乎不是很相信,“万一它知道自己丈夫死了,发了疯,在我身子里闹个天翻地覆怎么办?”
“不会,雌雄二蛊同心同命,一个死了,另一个半刻也活不成。”
“别信他。”南芜开口道。
一个人,但凡生了反叛之心,就很难再回到忠诚。
他能够背叛一次,自然也能背叛两次三次,甚至十次百次千次。
这种事情和家暴一样,是会上瘾的,向来只有零次和一百次的区别。
这种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没关系,我说过,给他第三次背叛我的机会。”顾盼笑道,把雄蛊往火堆里一扔,南芜甚至来不及阻止。
只听得“噼啪”一声,兔肉的香味中,便掺杂了几分别的味道。
顾盼心口猛地一痛,双眼发黑,“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落入一个怀抱之中。
曲清河拥住了他。
南芜的剑,却已经架在了林青淮的脖子上。
若非地上那滩血中有一只蛊虫,林青淮的脑袋,此刻已然滚落到了火堆里面。
与雄蛊殊途同归。
顾盼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恢复了清明。
望着血中那只小小的,已然不会动弹的虫子,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就是被这么个小东西,折磨了这么久。
“怎么样,感觉好些没有?“””曲清河拿了水壶,喂顾盼喝了些水。
顾盼先漱漱口,将口中的血腥气清洗干净,然后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才对林青淮道:“这次,倒是信对了。你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