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这话言重了吧。”
孟氏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连带着语气也低沉着,很是没有底气的模样;到底形势比人强啊。
云静安轻哼,“言重?要是不严重,后日月儿的断七礼上,是不是就会看到区区妾室竟染指起主母的断七礼来了?就算我家月儿嫁入你洛家,可也不是能任由你们洛家作践的。”
“……”孟氏抿着唇,面色很是难看,心也越来越沉。
那日,荣禧堂中,她本是想让众人明白她的态度。洛永煦正值壮年,嫡妻过世之后自然是会再娶的,镇北侯府不能没有女主人,但在这些人当中,她最看好的却是小孟氏,到底血脉相连,她是当年镇北侯夫人,自然也希望侄女能与她一般。那让姚佳氏提点小孟氏的话,原本也只是敲打,毕竟镇北侯府也不可能真的让妾室操持过世主母的断七礼,可偏偏她这些年积威甚重,姚佳氏竟是当了真,小孟氏也洋洋自得,处处指手画脚不说,竟然让这件事情传到了云静安的耳朵里。
瞧着孟氏沉默不语的模样,云静安更是心中气恼,“怎么,月儿生前,你们洛家不待见她,连死了也不让她安生不成!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皇帝,这等尊卑不分的家族当真适合留在朝廷与他效力吗?”
“轰——”
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
瞧着孟氏与洛永煦那陡然惨白的面色,洛倾雪猛地抬起头,清澈水亮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亮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就算她心头觉得欢快至极,可面上却不得不表现出一副震惊模样,急声道,“外祖母,不可!”
“你……”云静安没想到洛倾雪竟然会帮他们说话,更是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双眼更是恶狠狠地瞧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娘当初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你,你竟然帮着外人这般作践你娘,你对得起你娘的生养之恩吗?”
洛倾雪低首垂眸,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低到了极致,反而散发出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忧伤,眼泪吧唧滴落到裙摆上,雪白的孝服被水色蕴散开来,“雪儿没忘。”
“没忘就好。”云静安声音冷厉,不过面色倒是好看了许多。
“可是外祖母,您忘了母亲也是洛家之人,也姓洛。若是洛家恩荣不再,母亲身为洛家妇,又当如何?”洛倾雪一字一句,声音轻缓,“更何况,母亲致死都放不下父亲,您这般做法若是母亲在天之灵知晓,也不会安息的。”
“哼!”
云静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倒是没再说什么。
孟氏总算是大松了口气,看着洛倾雪,脸上带着满意之色;可坐在旁边的洛永煦却始终低着头,眉宇紧蹙,神色复杂,若是仔细定能发现他所发出的那几不可闻的叹息。
“亲家,这,只是个误会。冯氏乃永煦的结发嫡妻,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我镇北侯府虽算不得什么显赫望族,但也是有名的百年世家,自是不会做出那等自打脸面的事情来。”
云静安端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哦?”
“那是自然。”孟氏赶紧点头道,生怕云静安又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毕竟,她是三朝受尽恩宠的公主,以她与太祖皇帝的感情,与圣上的关系,只需一句话就足够让他们镇北侯府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哪里还敢说什么;不过,这口气,她可不是会白白咽下去的。
“那本宫怎么听说,镇北侯府正准备与侯爷续娶?”云静安轻轻冷冷的一句话,让洛倾雪也再也忍不住抬起头,瞧着洛永煦眼中满是诧异。
前世,虽然他也是续娶了冯素烟,虽然其中具体细节因着被禁足在相国寺她不是很清楚,但至少是在母亲下葬之后的;这洛永煦,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吧。
孟氏也颦眉蹙頞,“亲家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镇北侯府如今上上下下都因着冯氏的丧事忙活,哪有时间准备续娶之事。”
“那本宫怎地听人说瞧见镇北侯府得洛侯爷在锦绣坊定制了新嫁衣呢。”云静安面色清冷,声音更适冷厉,“这不是欲娶新妇,难道还是娶儿媳不成;这青云尚未议亲,倾寒也年方十二,本宫倒是奇了,不入洛候与本宫解释解释如何?”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得洛永煦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顿时抬起头来。感受到屋内众人火辣辣的视线,他眉宇微微颦蹙着。
这件事情怎么会传入太长公主耳朵里的?
那日,他因着心疼冯素烟受了委屈,便瞒着众人去见了她,谁知她却不依不挠的,那不足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双眼红通通的,波光潋滟,像是随时可以流下眼泪的样子,还有那弱柳扶风的模样,都让他心疼到了骨子里。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为了安抚冯素烟的不安,他这才答应冯素烟要在让锦绣坊最好的绣娘给她绣一套新嫁衣。与冯素烟见面后回来,瞧着那快打打烊的锦绣坊,他也是瞧着没人了才鬼使神差地进去了,又怎么会……
“怎地,说不出话来了?”云静安声调陡然拔高,让她本就逼人的气势显得越发的凌厉。
“……这,会不会是那人看错了?”孟氏瞧着洛永煦那心不在焉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想到冯素烟那狐媚的样子,心下恼火可是又不能发作,只能强憋着口气,小心翼翼道。
“看错?哼,手握左军大权的洛候爷,这云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难道在洛老夫人眼中,本宫会是那等无理罔议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