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陆恒基本充当了看客,全程都不发一言。
不过,哪怕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对于群臣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之前他以亢龙锏怒锤“目无君父之徒”,威胁皇后的一幕,已深深烙印在群臣的脑海里。
新任国师刚正不阿、胆大包天的形象,也在所有人心中树立起来了。
所以在皇帝御审之时,哪怕皇后使足了眼色,也无一人敢站出来为许敬宗说话。
他们生怕自己一站出来连话都来不及说,这位刚烈的国师就瞪着眼冲上来一锏把自己锤死!
上官仪之前陷入绝境,其实只是因为皇后想让他死而已。在这之前的皇后威势凌帝,又有大半朝臣支持,众口铄金之下,哪怕说他上官仪晚上睡觉放屁凌空崩碎了传国玉玺,也会很快被定下罪名,迅速问斩。
而现在,皇后的威严已经彻底被陆恒打击下来,其头号爪牙许敬宗,更是被陆恒震慑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最关键的是皇帝也在陆恒的支持下振作了起来,这样一来,原本罪大恶极的上官仪,立刻摇身一变,又被塑造成了一个道德完人。
其实上官仪谋反一案根本经不起推敲,真正审理起来,简直破绽百出。
很快,许敬宗原本为上官仪所罗织的罪名就被一一推翻,而其原本伪造的证据,此刻反而成为他自己的催命符。
若他只是空口无凭诬陷上官仪,也许他还能以“风闻以奏”的借口为自己辩解,但他准备了所谓证据,事情立刻就变成居心不良,构陷当朝宰相了。
在群臣轮番质问下,许敬宗面色如土,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没人能救得了他,皇后也不行。
构陷当朝宰相,诬陷废太子李忠意图不轨,这件事的性质恶劣到了极致,根本就是谁沾谁死,哪怕是皇后,也要极力撇清自己。
而且许敬宗很清楚,这件事自己一力承担下来,也许还能保留一线生机,但若是把皇后也牵扯进来,那许家真的要九族皆灭,彻底断绝了。
以上官仪为首的群臣在扳倒了许敬宗后,意图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但这时许敬宗咬紧牙关,愣是一言不发,只是磕头如捣蒜,重复着“罪臣万死”。
陆恒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没有再轻举妄动。
他很清楚,仅凭这一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把皇后拉下水来。
况且,他很怀疑皇帝记吃不记打,再次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错过独揽大权的大好时机。
他对皇帝的心理隐隐有些猜测,也许皇帝根本也不想独揽大权,他只是想和皇后和平相处,共享尊位罢了。
果然,皇后先是三言两语撇清了自己,然后突然跪伏于皇帝面前,痛哭流涕,细数和皇帝多年情感。
皇帝不出预料再次心软,不痛不痒斥责了皇后几句,便作罢了。
退朝的时候,皇后向陆恒投来不加掩饰的杀意目光。
陆恒报以冷冷一笑。
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皇帝于养心阁单独召见了陆恒,对陆恒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他感激陆恒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使他君权不至于旁落,同时,他也愧疚自己最后时刻的心软,让陆恒等忠臣再次对他失望。
“李卿,此次你立下大功,朕无法赏赐你。但卿之所为,朕牢记于心。朕,必不负卿!”
陆恒只是淡然道谢,没有多说任何话。
出宫后,陆恒立刻看到在宫门等候他的狄仁杰和尉迟真金二人。
他们先是恭贺陆恒加封为国师,又感谢陆恒对他们的提携之恩。尉迟真金面带忧色,几番欲言又止,倒是狄仁杰神色坦然,和陆恒主动谈起有关他调查幻天真人那帮方士所遇到的困难和得到的线索起来。
“国师,这群方士都没有离开洛阳,反而在城东一处隐秘之地暂居下来。”狄仁杰道,“我怀疑他们另有图谋,也许会对你不利。”
“乌合之众罢了。”陆恒摇摇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狄仁杰苦笑道:“国师神威盖世,自然不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不过对于属下来说,这些人就是劲敌了。我在追踪他们时,几度被他们发现,到最后能够掌握他们的落脚点,也是凭借运气。”
陆恒看了他一眼,道:“听起来,你是专程来找我诉苦的。”
“属下知道瞒不过国师。”狄仁杰笑道,“对于方术之流,属下毕竟接触甚少,如今贸然接触,不免力有不逮。今日来找国师,其实是来求助的。”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陆恒不可置否道。
狄仁杰抱拳:“只求国师借我一人而已。”
“哦?”陆恒有些诧异,“谁?”
“王灵妃。”
听到这个名字,陆恒有一瞬间的失神。
说起来,从昨日回到洛阳后,陆恒就再没见过这位女道士。
“她现在人在哪里?”陆恒问道。
“大人不知道吗?”狄仁杰诧异道,“她就住在太史令府对面。”
陆恒撇撇嘴,果然是追债的。
“你找我借她,却是找错人了。”陆恒摇头道,“我做不了她的主。”
“属下自有把握说服她帮我,”狄仁杰道,“只是她毕竟是国师同门晚辈,于情于理,此事都要向国师您请示一番。”
“只要她愿意,我没问题。”陆恒无所谓地道,他巴不得狄仁杰赶紧把人领走。
“如此,多谢国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