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双眼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李妈妈一看之下吃惊不小,忙低声问:“老太太难为太太了?”
“怎么都在外面,老爷怎样了?”方氏摇摇头,反问道。
李妈妈回道:“老爷要见刘姨娘,还问起他的病情……”
没等方氏再说话,里面忽然传来陆文义的怒喝声:“人呢?人都死哪去了?”
“看来精神不错。”方氏低喃了一句,吩咐李妈妈,“你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老爷。还有,老太太随后就到,叫人看着门,来了报一声。”说完就自己进了房,把下人都安排出去做事。
陆文义也看出她哭过,不由皱眉问:“又哭什么?母亲就算说你几句,也是为了你好,你总是哭丧着脸,难怪她不喜欢。”
方氏面无表情的坐到陆文义床前,平铺直叙的告诉他:“刚才姜太太上门来退婚。”
“什么?”陆文义本来斜斜靠在床头,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无缘无故的退什么婚?”
方氏回道:“自然是有缘故的。昨日秀姐儿私自出府,去赵王府门前拦住赵王,求赵王救她们母女的命,还说要给赵王为奴为婢,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姜家以此判定咱们陆家家教不严,不肯再跟我们结亲。”
这段话信息量实在太大,陆文义听完愣了半晌,才一迭声的问:“秀姐儿怎么出的府?她身边的人呢?还有,你把翠华怎么了?无缘无故的,秀姐儿怎会出府去求赵王救命?”
“当日老爷在刘姨娘房里昏倒,大夫来了一看说治不了,刘姨娘吓得不行,请了老太太来,老太太当场就让把刘姨娘关了起来,当时妾身正在庄子上养病,此事实与妾身无干。至于秀姐儿,这事要从二房说起。对了,姜家退婚的时候,还提及了二房。”
陆文义脑子都大了,他不过昏迷几天,家里怎么出了这么多事?他缓缓靠回床头,问:“二房怎么了?”
方氏道:“二叔在外面收了个外室,是二叔经办案子的苦主,那姑娘八月里刚死了父亲,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昨日弟妹带人去城南大闹了一场,姜家既然知道了,估计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少了。”
陆文义听完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老实的弟弟会做出这事。再往深里一想,这事恐怕还会影响弟弟的仕途,不禁皱起眉,再想到跟姜家解除婚约的影响,秀姐儿闹的这桩事的影响……,顿觉头大如斗,一时头痛心慌,坐不住了。
“老太太来了。”外面传来丫鬟们的声音,方氏终于站起身去扶住陆文义,关怀道:“老爷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妾身已叫人去请大夫了,您先躺会。”
陆文义顺势躺下,陆老太太也走了进来,“我的儿啊!你可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来,这家里可就……”陆老太太扑到儿子床前,话没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娘,您别急!”陆文义一见了陆老太太,又挣扎着要坐起来,陆老太太却按住他不叫动,“好好躺着!”
陆文义一见母亲憔悴苍老了不少,心中终于涌起羞愧和不安,“儿子不孝,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陆老太太听见这话,恨得在他身上就捶了一拳,“你是不孝!又不是不懂事的少年郎,怎么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叫个狐媚子糟蹋成这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生了你们两个不孝子,呜呜呜……”陆老太太越说越伤心,再次痛哭起来。
方氏在旁给陆老太太递了帕子,又轻拍她的背,口里漫不经心的劝:“母亲保重,可不能这样哭了,老爷不是醒了么?”眼睛却四下里寻陆静淑,这孩子怎么没跟进来?
那母子俩一个痛哭一个忏悔,闹了个不可开交,方氏一面劝,一面担忧陆静淑,等陆老太太哭声渐歇,终于得空找借口出去:“我去催催大夫。”说完就出门问院里的丫鬟,“姑娘呢?”
“回太太,姑娘回房了。”
方氏点头:“叫人再去催催大夫。”说完就自己去东厢房看陆静淑。
陆静淑正坐在窗下想事情,听见方氏进来了,忙起身相迎:“娘怎么过来了?”
“你祖母和你爹在说知心话。”方氏拉着陆静淑坐下,先细细端详她的神情,见她微锁眉头,似乎心事重重,不由又难过起来,“好孩子,别担心,有娘在,娘必定想法给你找个更好的人家!”
陆静淑微怔,她本来还担心退婚的事给方氏的打击太大,会让她再次消沉,想不到她居然还能来安慰自己,心情顿时轻松起来,微笑道:“女儿不担心,女儿相信娘,有您在,女儿什么都不怕!”依赖,要给她更多的依赖,让她凭母性独立起来。
她这一笑落在方氏眼里就成了强颜欢笑,方氏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轻拍着背哄:“好好好,娘在呢,在呢。”
陆静淑放松身体,任由她抱着,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去摧残陆文义。
“爹爹知道这事了么?”
方氏的手一顿,轻轻推开陆静淑,看着她回道:“我与他说了,这事怪不到咱们,都是秀姐儿的错,这次他要是再袒护秀姐儿……”说到这里,方氏停顿半晌才终于找到下文,“娘就带着你回江西!”
陆静淑瞪大眼,方氏居然有这个志气!好难得!
“太太,大夫来了。”
陆静淑回神,只听方氏应道:“知道了。”她应完并不起身,嘱咐陆静淑,“一会儿见了你爹,就做委屈状,不用哭,也不用开口说话,一切有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