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门的小厮努努嘴,心道这人明明都在对面站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说自己正巧路过。
徐言兮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今日下雪,外头天寒地冻,宋大哥不如到府中喝杯茶吧。”
她说的是最为普通的客气话,却莫名地让宋方之心头一暖。不过他还是拒绝道:“不了,我还得赶回府中。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正好遇见,就想问问你,上次你腿上的伤,如何了”
徐言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这才想起宋方之所言之事,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早就好了。”
宋方之会意地点点头,道:“那就好。那日”他想起凉亭之中,他伸手去扶徐言兮,却被她抽手拒绝,问道:“那日之事因我而起,徐姑娘可会怪罪宋某”
徐言兮道:“宋大哥说笑了,你是你,桑柔公主与我之间的纠葛,与宋大哥无关。”
听得徐言兮这般回答,宋方之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是有些愧疚的,那日在蒹葭池凉亭,宋柳儿和桑柔公主对徐言兮出言不逊,他全部都听见了。他知道那日之事,是因他而起,更何况害徐言兮受伤的,是自己的妹妹。
这些日子,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脑海中总是不时浮现宫宴之时徐言兮强忍伤痛的模样,还有她弹奏琵琶、一曲惊人的画面。
他想知道徐言兮的伤好得如何,想知道她有没有因此而怪罪于他。也许是白日的念想太过强烈,他甚至连夜晚做梦都会梦见徐言兮。
他以为自己这几日的异样,全都出于对徐言兮的愧疚。他冒着大雪,不惜横穿整个豫京,只为给她送上一件她或许能用的上的东西,他会如此做不过是想找机会弥补。
然而,却在徐言兮回头,与她双眸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耳朵也不自觉得发红发热。
宋方之道:“是柳儿不懂礼数,冒犯了你,今日我这个当大哥的便来替她赔个不是。”他将手伸到徐言兮面前,摊开手掌,露出一小团被他紧紧藏在手心的琵琶琴弦。
他继续道:“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蚕丝琴弦,我们府中也无人懂得弹奏琵琶,所以一直保存着。我听闻明日是你的生辰,便想着将它赠予你,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徐言兮接过琵琶弦,默默地将它握于手心。她以为这么冷的天,琵琶弦也定是冰凉如铁,却在手指触碰到琴弦时感觉到了温热。心中便知,宋方之必定是小心护持。
徐言兮静静地看着宋方之,目光落在他发红的耳朵上。她活了两世,并不是不懂情事的青涩少女,饶是宋方之遮掩地再好,此刻她也明白怎么一回事。
宋方之见徐言兮良久没有出声,微微有些失落:“徐姑娘若是不喜欢”
徐言兮不忍拒绝他的好意,笑道:“谢谢,宋大哥,我很喜欢。”
宋方之笑了,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你喜欢就好。”
宋方之笑得温和,犹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也难怪桑柔公主会为之着迷。徐言兮却后退一步,道:“外头大雪,宋大哥还是早些回去吧。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娘亲和大哥还在等我。”
说罢,她微微福礼,转身走进府中。
宋方之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却转念一想,今日能相见,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又有何不知足。
他一扫失落之色,扬唇一笑,潇洒地跨上马背,扬蹄而去。
却不知身后的徐言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地出神。
前生她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扑在了情爱上,却换来被人欺骗、利用的下场。重来一世,她再也无心情爱,只想着如何护住家人,如何毁掉顾桦的计划,却出现了一个宋方之。
她心中一酸,轻叹一声。心道:罢了,上天本就爱捉弄世人。
大雪飘飘扬扬下了一整夜,整个豫京城银装素裹,玉树银花,好一番非凡景致。
第二日,徐言兮的及笄礼。
及笄,便寓意着徐言兮已经到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年龄。
御安侯府在京中地位颇高,徐言兮又在眀孝帝寿宴一曲惊艳众人,故而此次的及笄礼,与侯府交好的夫人来了不少,都想着借此次机会,探探高清晚对女儿婚事的态度。
若是高清晚有意在徐言兮及笄之后替她定下婚事,这个夫人们也好趁早替自家的儿子相看相看。御安侯府家大业大,若是能与御安侯府结亲,不论是自家老爷的仕途,还是府中的财力声望,都是百益而无一害的。
风雪再大,也没有妨碍这些夫人想要攀附御安侯府的急切心情。离吉时还尚早,侯府的正厅里便已经坐满了人。
徐弦思作为正宾,老早就来了。她拉着高清晚说话,道:“言言今日就满十五了,来了这么多夫人,你可有想为她寻一户好人家”
高清晚轻叹一声,要了摇头道:“这些夫人是个什么心思,别人不知,你还会猜不出吗”她想起前几日良妃与她说的那番话:“我就这一个女儿,不想她的婚事被人利用,这事还是等你大哥回京之后再谈吧。”
徐弦思忽而想起什么,道:“我听说,良妃召见你们母女进宫,可也是因为此事”
高清晚立刻“嘘”了一声,环顾一圈道:“小声些,莫要让人听见。唉我听她那日的意思,是想把言言指婚给宣王殿下,我瞧着不妙,便用你大哥不在京中为由给搪塞过去了。所以啊,言言的婚事,更不能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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