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在血池中石柱上的人双腿齐断, 暴露在外面的左臂一片猩红, 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被剥了皮, 被剥下的皮肤还连在手臂上,令人毛骨悚然。
这人鹤发童颜, 看不清年龄,一道伤疤自左眼划到右脸, 将一张清俊的面容划得支离破碎。风涉手指哆嗦得厉害, 去解他身上的锁链, 谁知反而把自己的手缠了进去。他气急了, 用匕首去砍铁链, 溅起点点火星, 铁链却依旧没有断裂的迹象。
风涉发狠地戳刺着, 手抖得越来越厉害, 头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涉儿, 小心别伤着手。”
风涉浑身一颤,握着铁索的手寸寸收紧,整个人颤抖着跪在了他的面前。
“师父……”
他的师父。
当年以天地为谱的七律尊者, 怎么会被折辱成这番样子,
二零八八抱着洛书走到七律身边,离得近了,饶是洛书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七律的双腿大概是被砍断, 又以蛊封血,断面带着血色,参差不齐, 手臂上的皮是刚被剥离的,蛊虫还没有完全侵蚀表面,也许方才风涉下到地道,亲眼看见了那两个人,将无力反抗的七律的皮寸寸剥离。
然而这些痛苦不算什么,洛书方才亲眼看见,有一只蛊,咬破了肩膀的皮肉,探出头来,又缩回去,皮肉受到刺激迅速愈合,留下一个淡褐色的疤。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这样褐色的斑点,密密麻麻。
洛书心头猛跳。
这种褐色的小疤,阿筹身上也有很多,后来他用药膏养了三四个月,才渐渐消去。
密密麻麻,令人汗毛倒竖。
一股子火气从心头向上烧,烧得他头脑生疼。
洛书握住铁索猛地发力,生生将锁链扭成了一团,而后寸寸碎裂。
像是发泄什么似的,洛书重重地将铁块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而后弹射到血池里,溅起一片水花。
这群混账……
风涉将七律抱起,七律身上伤痕片片,几乎要连接起来,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风涉左右错着手,只觉得不管怎么将师父扶起来都会碰到伤口,眼眶逼地通红。
七律倒是没有在意什么,即便是洛书眼睁睁看着因为被绑得太久,身后的衣服与伤口黏在一起,稍稍一动就导致牵动伤口撕裂,七律也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
洛书被眼前的一片猩红炸得发晕,这一切好像在不断地提醒他,他的阿筹,也曾在这样炼狱般的环境中待了十几年。
七律这般样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他看向洛书,颔首道:“谢谢这位小友,这铁索勒得难受,可算是解脱了。”
洛书勉强勾了勾嘴角,“您是七律侠士吧?久仰大名。”
二零八八将洛书抱起,将一只荷包递给洛书,里面放了些清神的药草,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一股子清凉从鼻端冲向头顶,将血腥味撞得支离破碎。
洛书把自己往二零八八的怀里窝了窝,也顾不上什么像个小孩子。
他对风涉道:“带着七律侠士,你们先上去。”
“别担心,七律侠士体内的蛊被抑制了生长,大部分都不是成虫,很容易就能驱出。”
虽然若是不出他所料,他们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更长久地折磨他。
毕竟人蛊皿寿命有限,等到蛊成之日,就是皿碎之时。
风涉小心地将七律背在身上,问洛书两人,“洛前辈,那你们呢?”
洛书看向地道的另一头,道:“我们在下面看一看情况,最晚一炷香的时间就上去。”
风涉看向洛书,想劝阻一句,又想起被洛书震碎的铁链,默默咽下,最终只说出一句,“小心。”
洛书点点头,道:“你们上去之后,让阿……圣手和血蛊师看看七律侠士的伤势。”
风涉颔首,七律侠士笑了笑,“多谢。”
他笑得从容而淡然,好像这满身伤口不是他身上的一般。
……
洛书目送两人上去,消失在头顶上方的亮光中,他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另一端地道。
幽深而静谧。
头顶莫名出现的地洞恰好在一条地道的正中间,向左是囚禁了七律的血池,这是一个死胡同,血池旁是森森的骨骸,大抵都是曾经的人蛊皿,血池已经不是血液浓稠的腥臭味,因为放入过太多的蛊虫与草药,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向右是一条直路,没有灯光,在墙角能隐约看见堆叠的枯骨。
洛书丢了一块石子,荡起阵阵回声。
很深的地道。
洛书与二零八八对视一眼。
一炷香。
***
子车痕和子车筹正等着洛书上来,却看见打头的风涉背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爬出了地洞。
子车痕下意识地起身去接,看见人脸的时候却不可置信地问道:“七律侠士?”
风涉看见子车痕,连忙将七律放下,“求圣手救我师尊!”
这样短短的一段移动距离,七律竟然已经昏迷了。
雪岭立起身子,子车筹跟着看过去,凝重了面色,与子车痕对视一眼,各自取过了工具。
风涉对方尚清解释道:“洛前辈说要去下面探探,一炷香的时间上来。”
风涉下去的时候,满眼满心只有师父,对下面的环境不过是匆匆看了几眼,那个血池像是烙在心上似的,除此之外,倒是记不分明了。他竭力回忆着,将所见到的叙述出来。
方尚清看向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