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春意浓, 暖风起, 从家中溜出来放纸鸢的少女不慎将纸鸢挂在了树上, 那只做工简单却有趣的燕子风筝随风招展,却无论如何都落不下来。
左右看四下无人, 便提起裙摆爬上了树去捉,偏巧有黑衣少年打树下路过停驻, 又偏巧她躲得太久麻了腿脚, 一脚踏空。
春风正巧, 春意正巧, 那一身鹅黄衣衫正巧, 那挂在树上的燕子风筝正巧, 那少年的怀抱正巧, 所以才会让她在那个春日那么巧得一眼钟情, 一遇误终生。
当初以为所有的巧合都是缘, 后来才知道那是孽。
……
冉苍睁开眼睛,房中暗淡,也不知是几时了, 梦过留痕, 眼前好像还残存着少女笑颜,她一身鹅黄衣衫,当真是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眸光流转之间,尽是融融的爱意。
冉苍怔忪片刻, 那些画面便都如同梦似的消散了。
他的声音因为久睡有些干涩沙哑,“孙公公,几时了?”
“寅初。”
冉苍刚要再吩咐,浑身突然紧绷。
这不是孙公公的声音!
床帘猛地被掀开,一张带着半脸狐狸面具的脸展现在了冉苍的面前。
“好久不见,圣上。您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好。”
冉苍的身体微微放松,冷声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来人笑道:“圣上别担心,就是在下来的时候您正酣睡,外面的人不给通报,您这里的守卫又太多,我们进不来,在下用了些小手段,孙公公他们正睡着,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说着他又作出的有些肉疼的表情,配上他的那张半脸面具,显得好笑又有几分诡异,“见您的代价太大了,在下用了足足半年才能养出来的蛊,就为了给您带能治愈您身体的消息,您看……”
治愈?
冉苍心跳一顿,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多谢地狐仙,只是朕现在这幅身体已经没了治愈的可能,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被称为“地狐仙”的男人摇摇头,夸张地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圣上,您是当今的天子,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之前我教的蛊王实在是没有空闲,正巧忙着研制人蛊的事情,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教主也觉得很抱歉,这次这不是就将蛊王请过来了?”
他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腕上猛地一划,血液喷涌而出,令人惊愕的是他面上竟然全无痛苦神色,反而带着几分狂热,好似他方才所为不是划开了血管,而是请出了神明。
随着涌出的血液,一条猩红的虫子爬了出来。
它体态细长如丝,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随着它爬出的动作,暴露在外面的身体迅速膨胀缩短,那原本长达三尺的身子最后变得不过一指长短粗细,在滚圆的身子上竖着细密的尖刺,看不到眼睛,菊花状的口器张开与身子同宽。
千丝蛊。
细若游丝,伸展于全身经脉,中蛊者全身血液被吸干而死,状若干尸。
“您别担心,您不过就是血液受阻才导致得半身不能动,千丝蛊可杀人亦可救人,可吸血亦可返血,至于那修补经脉的方子,方子整个江湖只有一张,若说是有旁的,一定都是些江湖郎中博取虚名夸大其谈,但是里面有些药材可有可无,只要加一味药引子,就可以代替,像药庄的九色灵芝露这种千年罕见的药材,也不是必要的。”
正是深夜,大殿暗淡,唯有一点烛光摇摇,将地狐仙的面具映照得朦胧而暧昧,那自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仿若与面具融为一体,好像面前这就是一个狐狸化作的人形。
“就是……这千丝蛊的返血,和方子的药引子,就要看您舍不舍得了。”
他的声音低哑仿若耳语,甜蜜而温柔,分明是男子,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冉苍看着静静伏在他指尖的千丝蛊,一点猩红如血,灼灼生辉。
“……药引子,是什么?”
地狐仙执烛台,缓缓靠近,双瞳中亦有两点烛火摇摇。
“是血。”
“至亲之人的血。”
“其中以母为先,父为次,长子再次,其余儿女为最末。”
冉苍父母早已故去。
“以母之血为引,取半碗,可重塑经脉,功力有进。”
“以父之血为引,取两碗,可重塑经脉,功力巩固。”
“以长子之血为引,取半身,重塑经脉。”
“以其余儿女之血肉为引,取三人之血,日夜熬煮,亦可重塑经脉,只是经脉脆弱,此后功力再无法寸进。”
“圣上,您后宫佳丽三千,儿女不少吧?我记得您的长子,好像就是当今的太子。”
“听说是个仁善的孩子,以后应当是位好皇帝。”
地狐仙直视着冉苍的双眼,说的分明是夸奖的话,语气之间却全是淡漠,仿若谈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
“但是这个孩子我记得天生体弱,身子极差,纵使有皇族的药材吊着,也活不过六十岁吧。”
六十岁,纵使是放在平民百姓之间,也不是长寿的岁数,便不要说在皇族,更不要说在武林。
“过不了十几年就没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还没有孩子。”
“他若是继位,走的时候,孩子也不过是十几岁,那时候他的叔伯还称得上是年轻力壮,他能守住皇位吗?”
“圣上,您的这几位孩子……”
关系如何?
不言而喻。
本就是他用的制衡之术,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