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片高出平地少许的土岗,苇塘深处便出现连片的苇毡窝棚,哪怕是狂风骤雨都无法遮盖臭气熏天。
盛庸吓了跳,急忙止住脚步,想身后挥手,令本旅的兵卒注意行藏。
从朐县出发的时候,便制定了在剿灭海盗之后顺带着的这次行动。为了防止意外,伯爷的“参谋部”甚至详细的画出了小城的地图,小到条小径、口水井都有明确的标注。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窝棚?瞧瞧这连绵错乱的架势,怕不得有几百个!若是这里藏了人,恐怕得有数千人!
盛庸有些心慌,难道这是张家隐藏起来的死士战兵?数千死士战兵,特么是要造反么?
突然,间窝棚里钻出个人来。
这人衣衫褴褛,大抵是想要方便,可是刚刚出了窝棚,便惊愕的看到土岗旁上那密密麻麻全副甲胄的兵卒……他尖叫声,大吼道:“有官兵,有官兵!”
声音不小,但是雨骤风狂,传到盛庸耳朵里已经飘忽不清。
即便如此,盛庸也暗骂声,大手挥:“冲下去!”
无论这里隐藏着什么人,都必须第时间歼灭,否则旦有人走脱前往张家坞堡报信,这次精心策划的行动就不得不无疾而终。
兵卒们各自擎出雁翎刀,随着盛庸冲下土岗。
漏风漏雨的窝棚里隐有人头攒动,没等盛庸冲到近前,便陆陆续续有无数人从窝棚里走出。
这些人个个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状似厉鬼!破败的衣衫不成样子,仅仅你那个遮掩住身体的重要部位。
大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这些人却毫不在意,眼神空洞冷漠没有丝涟漪,只是静静的看着盛庸这些不速之客,没有什么反应。
盛庸愣住了。
这些人,是被张家囚禁起来看法芦苇的奴隶吧?
那最先发现官兵的人此刻正大吵大叫。
“快冲上去,杀了他们!你们这群豚犬蚁民,家主供你们吃食,现在正是要你们报效忠心的时候!个个傻愣着干什么?冲啊,杀啊,吧这些官兵都宰了!”这人边大叫大吼,边拳打脚踢着周遭的奴隶劳工。这其许多人或老或残,在这人通踢打下,也不反抗,只是困难的转动身躯,毫无生气的趴伏在湿冷的苇塘里,任凭拳脚
和暴雨落在身上,动不动。
那人还在叫嚣,想要驱使这些奴隶冲杀去杀死官兵。盛庸把将身边兵卒手的强弓夺过来,张弓搭箭。
弓弦被雨水浸湿,发出声沉闷的“蓬”声,雕翎箭穿透雨幕,狠狠的钉进那人的胸膛。
“啊——”
那人发出声凄厉的惨叫,扑倒在地。
放下弓箭,盛庸握了握刀柄,不知如何是好。
身边的兵卒也面面相觑。
按照计划,沿途所遇到的所有人都要被当场格杀,以免消息走漏。可是眼前这些衣衫褴褛宛若厉鬼的奴隶,却让大家不知所措了。
都是被张家祸害的平民百姓,已经被折磨得认不认鬼不鬼,难道还要在狠下杀手么?
这手下不去啊……
“千户大人,这个……杀不杀?”
兵卒拿不定主意,只得请示盛庸。
军令如山,若是不杀这些奴隶,那就是罔顾军令,杀头都有可能!可若是当真下手,有多有不忍。
盛庸摇摇头,眼前这些奴隶,看着张张浮肿惨白疤痕遍布的脸,露出的皮肤几乎都是令人欲呕的恶癣,胃部阵蠕动,差点吐了出来。
这些人定然是长年累月生活在苇塘,这里夏日潮热,蚊虫叮咬,冬日阴寒,霜冻连绵,哪里是活人能待的地方?
生活在里面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盛庸眼眸闪,心主意打定,吩咐道:“留下五十人,将这里衣衫整齐者。精神健旺者、身体健壮者统统杀掉,余者细心看管,等大都督前来,再行请示。”
“盛千户,不可!”
那个老卒吓了跳,赶紧阻止盛庸:“盛千户,某知你是心善,不忍将这些苦命之人尽数屠戮。可是军令如山,军令是只要遇见活人便立即斩杀,您这可是违抗军令啊!”
淮安水师的待遇极好,军令也是极严。
违抗军令的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
盛庸抿着嘴唇,怜悯的看着眼前的这些奴隶,沉声道:“依令行事,不得聒噪!军纪处罚,自有本将承担,余者随我立即前进!”
盛庸带着大队继续在芦苇荡穿行前进,留下五十名兵卒看守这些奴隶。张家的监管者总是有十个,不可能放任这些奴隶在此不管。
这些监管者混在人群里,被兵卒拖出来,当场斩杀。无论从衣物或者精神状态,很轻易的便能将这些人分辨出来,另外在芦苇窝棚的边缘,发现了两个搭建很是齐整的房舍,想来便是这些监管者的房子。奴隶们被折磨的形销骨立没有人形,这个时节毋须砍伐芦苇,每两天才给点点饭食,即便不去管他们,也没有体力走出这片芦苇荡。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年青汉子正呼呼大睡,便被拥而入的
兵卒砍了脑袋。
刚刚将这些监管者清理掉,后续的大部队便赶了上来。
朱沐英瞅着眼前这宛如地狱般的凄惨景象,眼皮子跳了跳,咬紧了牙。就算是塞外漠北的蛮族将汉家百姓掠去,百般折磨千般压榨,也不能比之张家所为更甚了。
堂堂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