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鸿胪寺的钟声划过半空,长安城里瞬时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
“人家佳节真是热闹啊!”云染蹲在堂前,心中欢喜的不得了。
听到第一声爆竹响时,她还有点害怕,慌不择路地钻到床底下躲了起来,不过现在嘛,她已然沉浸在这汪洋的喜悦里。
顾尘瞥了她一眼,那翘着尾巴,倚着门槛的背影,倒像是在巴巴等待着郎君回来团圆的小媳妇儿。
顾尘笑了,笑的悄无声息,连自己都没察觉。
他收回目光,为早晨搁下的画作在添上了最后一抹云彩,得意之际,阿晚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跟前前,“老……老……”
“你现在要是讲不出来,就待会儿讲。”顾尘看她这慌张的样子,好笑道。
“老爷回来了!”阿晚情急之下,话也利索了。
“我爹回来了?”顾尘心神一怔,手里的笔也掉落了下来,一幅大作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待顾允走出悠然院时,满府已然是一片沸腾之势。
顾允这次是突然回来的,家里人毫无准备,是又惊又喜。
顾允身着便服,眉眼里还存留着年轻时的俊秀。
由于常年在外,免不了披星戴月,风里过,雨中行,皮肤因此比文官显得粗糙了一些,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不似寻常官员那般身形浮肿,一肚子胀气。
顾允依旧保持着健硕的身材,爽朗的精神,加之到了一定的年纪缘故,举手投足间倒还别有一番魅力。
至于当年的那些名动长安的fēng_liú才子们,大多都没逃得过光阴的劫,诗意潇洒全被岁月这把杀猪刀给“糟蹋”了。
顾夫人盯着夫君的侧颜,眼神里既是倾慕也是得意。时间证明了一切,她当初的坚持与固执是多么正确。
顾允捏了捏小女儿的脸,皱眉道:“怎么这么清瘦啊……”
顾尘走了过来,嘲笑道:“她这脸就跟个包子似的,还清瘦呢。”
顾允也没怪他插嘴,温和道:“多吃点总是好的嘛。”
而后,又看了看站在跟前的儿子,思忖了片刻,大笑道:“这小子将来怕是比我还要高!”
顾夫人撇了撇嘴,“比你还高,那不把房梁给顶了出去,不好不好。”
顾允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是是是,夫人讲的对,尘儿,听你娘的话,悠着点长。”
屋子里的仆人望见将军的这副样子,都在使劲的憋着笑。
顾尘一时无语,缓了缓心神后问道:“爹,你怎么突然回来啦,连个招呼都不打,吓我一跳。”
顾允拍了拍桌子,佯怒道:“你小子在家是不是没干好事,怕我回来收拾你啊!”
顾尘翻了个白眼,懒的和他爹飙戏。
顾夫人接过话来,“你也是!这一个月连封家书都没寄回来,现在跟个鬼使一样突然跑回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别人假扮冒充的!”
顾允瞪大了眼睛,豪气道:“哪个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敢冒充我?”
顾夫人也懒的理他。
顾允悻悻的说:“皇上体恤,秘密昭我回来,过个年。”
顾夫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顾允得意道:“其实,我昨日就回来了,不过没来的及回家,就被召见宫里去了,与皇上秉烛夜谈至天明。”
顾夫人有些心疼,“那用过晚膳早些歇息吧。”
顾允笑道:“今夜守岁,哪能休息。”
人间团圆饭。
顾允带着一家老小在祖宗的排位前上了三炷香,一番仪式过后,全家人都上了桌。
顾尘将今日陈闲清来访的事情说给了顾将军听。
顾尘搅着碗里的汤,吹了吹,说道:“他像是来主动示好的。”
顾将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难得丞相识大体,他此番必是来叫我安心的。燕国最近也在蠢蠢欲动,为父待不了多长时间又要走了。儿子,读书没什么不好,爹爹虽是个武将,却没要你一定要子承父业,你想做什么便放开手脚去做。”
而后,顾允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来,“不过你要当心,这几日好像有些不太安宁,京城已经丢了好几个孩子。我刚回来时,看见京兆尹又带人去搜山了,据说是发现了一句孩子的尸体。”
云染蹲在一旁,一根鸡腿正咬的起劲,听到此话有些难过,她那日听到的声音……说不定就是有人遇害了。
她要是多看一眼就好了!
“尘儿,你这衣服上是什么?”顾老太太摸了摸顾尘的衣袖,语气不悦。
“猫毛而已。”顾尘望着有点“大惊小怪”的奶奶,淡淡答道。
“我还没问你呢?好端端的养什么小野猫。”看着儿子这态度,顾夫人面色也不悦了,不过却偷偷的给顾尘使了个颜色,假装呵斥道:“要是挠着你了可怎么好?”
“娘,她不敢的。”顾尘笑道。
“畜生知道什么?”顾老太太不高兴了。
畜生?
这个老人家说的是哪门子的厥词!
云染暗暗地抓了好几下桌腿偷偷泄愤,心情才好了一点。
顾尘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比较和悦的说道:“府里的粮仓不是有老鼠吗?糟蹋粮食怪可惜的,就养了猫。”
顾老太太依然不依不饶:“这小猫会捉老鼠?”
顾葭生怕奶奶把这猫给扔了,慌忙答道:“它可厉害了,奶奶,不信你可以问福伯。”
福伯赶紧救场,“的确啊,它一晚上能抓七八只老鼠呢,现在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