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气氛为之一滞,仿佛一室空气遇阻,冷涩凝结,只闻如飞鸟羽翼扑腾般的呼吸声。
徐云期往后退一步,跪着的足部碰到矮榻后方的梨木立柜。
这时门外传来阵阵叩门声,咚咚咚凿在门上,还有些急躁。两人突然回神,朝门口望去,赵豫戈皱眉,高声喊了一句:“何事?”
声音里有些恼怒。
近山听出他的怒气,支支吾吾道:“将…将军,何太医来看诊,此时已到了前庭了。”
将军吩咐过,无论如何,如若何太医来访,要第一时间告知他。
赵豫戈闻言,脸上神色微变,是了,今天到了看诊日子,他登时翻身下榻,弯腰穿好靴子,随即看了徐云期几眼,她脸上惊惶未散,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吓成这个样子?他又不是要吃人…他摇摇头,无奈道:“夫人稍候,我去领先生进来。”
徐云期松了一口气,她巴不得这尊大佛消了心思,见他要走,急忙点点头。
何先生入内,他胡子花白,神色严谨,给徐云期诊了脉,笑道:“夫人近来情况好转不少,只要日后寒天注意保暖,少食寒凉之物,再配合温补药材,该是无大碍了。”
说完便站起身,将药方递给一旁的近山,意欲告辞。
徐云期一听,面上一喜,迅速回头望了赵豫戈一眼,好像在说:“你听到没,没什么事了。”
省得他天天和看犯人般看着她,从吃饭穿衣到外出行踪,他都要过问,好像变成了另一个陈嬷。
赵豫戈听完何老笑眯眯说完的一席话,表情却没多轻松,他掩下眼中思虑,朝她略微一笑,又朝何振道:“多谢何先生了,谕之送你。”
徐云期见状也下意识站起身,想和他一道送先生出门,才算不失礼数,赵豫戈轻按她肩,温声道:“我一人去就好,很快回来。”
她一愣,又坐回去,见他眉宇之间思虑颇深,语气发沉,,她隐隐感觉,这一月来,他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侧头一想,莞尔道:“要午膳了,不如先生留下一起用膳?也算感激先生这一月来不辞辛苦替我看诊。”
何振见徐云期言笑晏晏,语态可亲,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一副全然不知发生在她身上之事的模样,看样子,寒毒之事,赵将军是将她瞒的很好。
他暗暗叹息,开口推辞:“夫人盛情,老夫却不好叨扰。”
徐云期这才朝他一礼,目送他们出门。
两人并列而行,穿过曲折的回廊,赵豫戈领着何振往一侧的偏堂走去,此处离书房不远,庭院深深,廊腰缦回,拐一个弯,再上几重青色石阶,方才到了青岚居的偏堂花厅,匾额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兰蔺堂,此处一般是作为待客之地,名字十分女气,是成婚之后,徐云期给起的。
入内,两人对面而坐,赵豫戈手里拿了并蒂莲纹的茶壶,伸手给何振斟满茶盏,将茶壶放下,不经意间瞥到,那茶壶底端竟还描了几个童子,扎着总角,玉雪可爱。他看了一眼,一凝,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慢慢开口道:“先生,上回送去查验之物,可有眉目了?”
他这一月来都有些心神不宁,每每想起,都恨不得能手刃下毒之人。可他手里的那几个擅长用毒的暗卫,研修的都是杀人之道,对这种深宫之中的阴毒伎俩闻所未闻,让他无从下手,只好麻烦何振,让他以及他的几名学生帮忙查验毒物。
何振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就是告知赵豫戈关于他所托之事进展,他面色沉凝,道:“将军,不负所托,昨日我一名学生查验到一物,似有不妥,今日,我也将那物带来了。”
赵豫戈眼前一亮,眼里暗流涌起,他忙问:“当真?是何物?”
问话间,何振将随身携带的药箱铜扣打开,从内拿出一个瓷瓶,打开塞口,空气中一股甜腻香气弥散开来。
赵豫戈一凛,眼睑眯起,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瓷瓶。
这个味道,他并不陌生。
他念头一转,想到这东西是谁送来青岚居的,一瞬间,犹如烈酒入喉,一股熊熊怒火将他的五脏六腑灼烧着,他咬牙暗恨,没想到他放她一马,那毒妇,却变本加厉!
他曾经想过不争不抢,就这样过他的顺遂日子,没想到,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
赵豫戈坐在原处,一动不动,面色有些狰狞,何振见他如此,想来是他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身份,虽说好奇,但这是肃王府私事,他不好多问,只是向赵豫戈继续解释道:“这一味紫莲,溶于水中,便成了无色无味之物,一般而言,是很难查探出来的,而且服下之人,也是无知无觉,男子服之,全然无害,相反还有滋补功效。女子服之,除了难以有孕之外,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至多是偶尔犯些风寒小病,根基逐渐损毁,无人会联想到毒素上去。”
只是徐云期从前患过寒疾,她再服此物,又是接连服下,便引起了旧疾,危及根本。
“此番能找到根源所在,说起来也是凭了几分运气,我那个学生在查验中苦于找不到线索,一时兴起,顺手便把那几样东西喂给了几只白兔,不料,其中一只服下蜂蜜的白兔,当晚便躯体寒冰,四肢僵直死去。”
何振语气,不知不觉带了一丝庆幸。
赵豫戈听完,不禁缓缓呼了一口气,他心中悬了已久的巨石终于放下,虽说从前也猜测过,可无事实凭证,倒是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