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清阁
嵇冰怔怔注视着疾步走来的慕容乾,扔下手里的兵器直直跪在了石板地上,“世子...”
慕容乾止住步子,面前的男子虽然还不满三十,可面容已经沧桑,半面胡渣尽显多年身心的折磨,凝望着自己难掩深深的愧疚。
“嵇冰有罪。”嵇冰埋下头颅,“南绍归来,我没有一日不在恨自己,今天你若是要杀了我,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杀你?”慕容乾仰天大笑道,“我慕容乾如今好好活着,杀你做什么?嵇将军,当年你也是身不由己,就算我真的死了,要怪的人也不会是你。你吃尽黄沙受尽折磨,欠我的也早已经还清了。”言罢伸手去扶他起来,嵇冰眼眶顿湿,迟疑着搭住慕容乾的手,僵硬的直起身子,自嘲的摇着头。
坊清阁后院
“不等双华养好伤再走?”慕容乾急道,“又能走去哪里?”
“世子哥哥。”双华露出轻松的笑意来,“皮外伤,不要紧。去哪里燕大哥早已经打算好了,是个好地方。”
慕容乾看向庄云燕,庄云燕镇定道:“确实耽误不得了,周康虽然没有在熙陵穷追不舍,也许是顾念一丝昔日与周熙的情意,可回去后只要略微想想,就绝不会放过我们和独孤旗,追到燕城是迟早的事。趁着追兵未到,我们还是该早些离开...”
“可是!”慕容乾正欲再劝说什么,不知何时父亲慕容烈也到了院中,双目注视着院中这几人,欲言又止。
“王爷。”庄云燕站起身,“您怎么也来了。”
“燕公子坐。”慕容烈缓缓踱近他们,“坐下说话。”
“慕容伯伯...”双华才一开口眼眶已经泛红。
慕容烈看着双华染血的左臂,轻轻叹了声,沉默片刻道:“其实,你们不是一定要走的。”
“爹...”慕容乾才一开口已经被父亲的眼神制止。
“王爷的意思是...”庄云燕道。
见院中只有儿子,燕公子,双华还有仲白露他们几人,慕容烈顿了顿道:“听说旗皇子和嵇将军已经被你们救回来,这里不是润城,是燕城,西北第一重城...可攻可守,你们何必一定要亡命天涯!身后三十里就是我儿还有嵇将军经营多年的荆州,再往后三十里,就是独孤氏的北疆旧部...老夫的意思,燕公子不会不明白。”
听着慕容烈所说,龙青眉心一动,不禁又往前走了几步。
“爹,你又说起这些做什么?”慕容乾摇头道,“我与您说过,此事,不要再提起了。”
慕容烈没有回应儿子,双目直直注视着沉着冷静的庄云燕,庄云燕眉眼未动,轻轻拉住了双华的手,看向双华道:“我与双华早已经商量好,一世宁静才是所愿,我们还有太多事没有去做,那些所谓的大事,我再也不会去触及了。”
“燕公子!”慕容烈压低声音,“老夫有把握的。”
“王爷因何有这样的把握?”龙青忍不住开口问道,“可否细说。”
“龙师兄。”庄云燕拉住龙青,“我这个掌门心意已决,你又问这么多做什么?”
“王爷,龙青愿闻其详!”龙青目露恳求。
慕容烈老辣的目光看向同样刚毅的龙青,“龙大侠,你也不想带着年幼的旗皇子颠沛流离,此生都活在追杀之中吧。旗皇子乃独孤氏遗脉,足矣号令北疆各部乃至西北诸城,无声门人更是遍布天下,只要燕公子一声令下也可为之大用。旗皇子重回润城继承大业并非不可能,我慕容父子也愿助其一臂之力...”
“爹!”慕容乾站起身,“别说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龙青,我爹胡乱说说,你忘了就好。”
仲白露绕着颈边的发辫,白了眼龙青道:“嵇冰跟我走,去他奶奶的荆州还是北疆,跟我走,龙师兄你听见了么?其他,嵇冰哪儿也不会去!”
慕容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龙青,叹了声起身离开了。
见龙青有些失神,戚祯胳膊肘碰了碰他,低声道:“我们就要走了,别再多想什么,活着已经是万幸,管他谁主沉浮,你我逍遥才是最好。”
庄府
已近戌时,慕容乾让陆敏敏又置了些物件,带着妻儿往庄府去了。
见庄忆和独孤旗坐在角落,像是没有看见自己,慕容清嘟着嘴道:“庄忆,清哥哥来看你,你都不喊我声么?”
庄忆啃咬着手指甲,起身道:“清哥哥,忆儿就要走了...”
慕容清瞪了眼一动不动的独孤旗,恼道:“就是你,要把忆儿带走?因为你,忆儿才会走的!”
独孤旗扭过身子不去看他,慕容清鼻子里哼了声,从怀里摸出一袋子饴糖塞进了庄忆手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着鼻子道:“庄忆,你不要,不要忘了我啊!”
庄忆见慕容清大哭,也跟着抽泣了起来。独孤旗把头埋进膝盖,颗颗泪珠无声的滴落进干燥的黄土里不见踪迹。
“双华。”陆敏敏擦了擦眼角,“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这些东西你们带着,总能派上用处。”
双华按住陆敏敏的手,哽咽道:“多谢了,不告诉你,是不想害了你...”
见慕容清和庄忆齐声哭着,再看看一边低垂着脑袋的独孤旗,双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慕容乾和陆敏敏道:“世子哥哥,忆儿和清儿...我这做娘的替忆儿做个主...”
庄云燕顿时会意,转身看了看女儿和慕容清,冲双华点了点头。
双华继续道:“如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