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雍华府.
独孤铭出征已有半月,自小陪在自己身边的周康也随军远行,偌大的雍华府也只有龙青可以与自己说上些话。
“小姐。”龙青接过嬷嬷递来的貂绒披肩,小心的披在她单薄的肩上,“快入冬了,可别冻着。”
“龙大哥,凛冬将至,军士们在战场肯定难熬,你明天去让衣坊赶制些冬衣让人送去。”周熙明眸闪动,静逸的倚着长廊,幽幽道。
龙青点了点头,转动着手中一个漆黑的物件,斜靠着石桌注视着周熙。这是龙青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下的雍华府,没有周熙的丈夫,没有周康,只有大小姐,还有自己。
“龙大哥随身都不离这东西呢!”周熙指着煞天罗道,“我好奇许久了,看着有几分像燕大哥的青玉箫,可又不是萧,到底是什么?”
龙青回道:“江湖人称我天罗煞,就是因为我手中这杆煞天罗了。此物可与掌门的无相青玉箫大不相同,煞气甚大,先师说也只有我龙青治得了这物件的煞气,便赠与了我。”
“看着黑漆漆的跟烧火棍一样,和龙大哥确实相衬!”周熙抿嘴笑道。
“小姐是笑我生的丑么!”龙青也笑了出来,“要我使那青玉箫,才更加不合适。”
周熙见龙青豁达的模样,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伸手想去看那煞天罗,龙青却挡了回去,“小姐,此物凶险,您可碰不得。”
“燕大哥的玉箫我也没少把玩过,怎么你的东西我就碰不得!”周熙装作生气。
龙青垂头道:“不是我小气,煞天罗由我保管着,也是不想它危害武林。此物暗藏七种精妙阴毒的机关,若是小姐不小心触到,可就危险了。”
“那又制它出来做什么?”周熙不解道。
“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周成安与先师潇湘玉是挚友,先师到老都不改顽劣,一次与周成安打赌,能不能制出两种兵器,一个至阳,一个至阴,相生相克相依相存。周成安自认为世间没有什么是他制不成的,耗时三年,去天山寻来寒刚玉制了无相青玉箫,又去岭南名剑山庄求得流星石铸了我手上这煞天罗,寒刚玉凛冽阳刚,流星石坚韧阴柔,周成安便拿了去见我先师。
先师不想他赢了打赌,非说煞天罗与他期许的不同,周成安好胜,便把暗器法子使在了煞天罗上,在其中设置了七种机关,每种都可轻而易举置人于死地,其阴毒举世无双。机关之巧妙毒辣让先师震惊,也有些后悔竟促成周成安为世间留下这样的物件。
先师生怕此物落入恶人之手危害武林,可又舍不得毁了这惊世神作,临终之时便交给了我,说我生的黑,面容又粗犷人又蠢笨,能杀杀它的煞气也说不定。”龙青不好意思的笑道。
周熙感怀道:“原来是周成安制的,这人也真是痴狂,听说他受唐门唐世祖所托,替他制天下第一暗器,他苦思数年,竟被他找来深海沉银制成了暴雨梨花针,可制成之日,沉银须人血开刃,周成安倾尽心血不忍功亏一篑,用自己的血祭了暴雨梨花针,为之丧命。可惜了这天下第一匠。”
龙青凝视着手中的煞天罗,叹息道:“人不能太执念不悟,否则只会陷入其中难以自拔,最终搭上了卿卿性命。”
“龙大哥倒是很看得开呢。”
“我弃儿一个,能学的一身武功,又有掌门和其他师兄妹视我如手足,如今又在雍华府天天在小姐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龙青回望周熙,“这一生就算只能远远看着小姐,也足矣了。”
风乍起,吹动着周熙的发丝,周熙拢住披肩往房中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笑吟吟道:“龙大哥也早些歇着吧。”
龙青心头一暖。
觞城外,北疆大军三日未动,嵇冰他们知道独孤铭心结难解,也没人敢去催促。周康等的心焦,几欲闯进帅营都被嵇冰拦住。
“趁着慕容乾伤还没好,正是攻城的绝佳时机!”周康隔着帅营喊道,“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只需要扪心自问对不对得起我阿姐!”
帅营无人应答,周康继续怒道:“你若是不忍心,我替你出战便是了。给我五千人马,我一定能拿下觞城!”
“别白费力气了。”宋卿不耐烦道,“少主怎么会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他不过是在等,等燕公子的大礼呢。慕容乾是个难得的帅才,硬要他死我们都觉得可惜;凌双华又是少主最愧疚的人,更是不忍再伤了她,当下已经是个死局,你,我,少主都破不了,唯有等燕公子回来。”
觞城里,却是慕容乾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这个十八岁就领兵出征的世子,在西北吃了近十二年尘土,最该放荡形骸的潇洒年纪做着最枯燥危险的事,后面几年他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凌双华,在战场最危险的时刻,他耳边回荡的是那一声清亮的“世子哥哥”,渐渐他明白了,御刃坊的三小姐,在最杀戮的行当里,有一双最纯真的眼睛,杀人的利器在她手中顷刻就温柔起来,这让历经无数次凶险的自己一看到她就觉得平静,哪怕只是静静站在她的身后,也是好的。
觞城的这几日,慕容乾与凌双华朝夕相伴,清晨推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灿烂的笑脸,与守将议完半日的军情,双华的参汤已经煮的咕咕作响端到他的跟前,嘟着嘴盯着他喝到一口不剩;月色初上,他在院里秉烛读书,她在月下挥剑起舞。慕容乾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