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已经发生,故去的人已经故去,就算抹去所有记忆,事实就是如此。毕竟只是记忆回到了从前,而不是时间。
萧赟终究将一切和盘托出,连昭强行冷静地听完,她双手紧紧交叉着,发白的骨节暴露了她的情绪。萧赟垂丧着头,视线只死死落在连昭的手上,落在那一处处发白的骨节上。
“对不起。”除却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萧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连昭已是六神无主,她气若游丝,半晌才道:“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待会儿。”
假若连昭只是恢复正常,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萧赟一家人,可是偏偏她回到了最爱他的时候,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一夕之间爆发,要她怎么承受如此集中的痛苦!
“我,我就待在下面,可以吗。”萧赟恳求道,他怕,他怕一转眼就失去连昭,他怕好不容易恢复笑容的连昭再度陷入病态,他怕,怕她这辈子恨他入骨,怕她一生无法解脱。
“出去。”
“我不放心你……”
“滚出去!”连昭猛地掀翻桌子,眼睛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给我滚出去!”
萧赟的手止不住颤抖,他一点点往后退,只想再拖延一秒,又拖延一秒,连昭疯了一样把他推出木屋,房门被“哐”地一声摔上!
萧赟紧挨着门口,他忐忑不安地坐着,心跳跟着门里面细碎的动静或急或缓,简直度日如年!
萧赟想敲门进去,更怕惊到连昭,他就这么七上八下地等着,时间似乎被拉长了千百倍,怎么也等不到尽头。
在他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黎音和萧漠竟然匆匆赶了过来,黎音一脸歉意地跟在萧漠身后,看来是什么都交代了。
“……”
见儿子过来,萧赟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萧漠上来直接抵住他质问:“你又对我妈做了什么!”
“没,没有,她说她想一个人……我……”
“如果,如果……”萧漠怒到极致,声音都在发抖,他迟迟说不出那个假设条件,却直道结果,“我一定会杀了你!”
黎音当然不会上来劝,事情发展成这样,她算小半个帮凶,何况萧赟是自作自受,她没理由劝。
黎音呆在一旁,乖巧地缩小存在感,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异常平静,似乎感受不到萧漠的愤怒,也没有任何大的触动。
可能因为自己没有爸妈吧。黎音心想,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木屋内,连昭失去记忆,相当于又一次经历爱人背叛亲人逝世的痛苦,可是,屋子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连昭一个人待了多久?”
黎音的提醒插入父子俩中间,萧赟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已经半个小时了。”
“靠!连昭,连昭,我是黎音,听得到吗!刚刚那个给你催眠的,你儿媳妇!”黎音贴着门缝往里面喊着,差点撕破嗓子!
屋内仍旧一片寂静。
黎音暗叫不好,萧漠当场抬脚踹门,三个人顿时僵在那里。
萧赟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冲过去,萧漠更快一步挡在前面,死死把萧赟和连昭隔开,萧赟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电视遥控器被砸碎,一块最为尖锐的碎片沾满了血迹,地板已经被新鲜的血液染得通红。连昭的手垂在沙发一边,那块碎片几乎割开她半个手腕,要多么决绝的求死之心才会这么做,黎音只觉得一股凉意窜上头皮,差点站不稳。
黑衣军听到动静慌忙赶过来,同样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呆了,刚想请示两位长官,就被黎音厉喝一句:“看什么看!赶紧让疗养院的医生安排急救!”
萧家这一父一子早就忘记怎么思考,黎音作为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估算了一下血量和连昭割腕的时间,想想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急救人员来得很快,新城疗养院的医疗资源都是一流的,连昭被推进手术室不过一个小时,医生就出来宣布连昭已经脱离危险,下阶段需要静养,再就是手腕的行动力肯定大不如前,恢复九成都要个一年半载。
好在捡回一条命。
“萧漠……”
寂静的医院长廊上,萧赟忽然开口,黎音倒是有点意外。萧赟抬起手,似乎想拍拍萧漠的肩膀,萧漠迅速躲开,表情厌恶地揪住萧赟的衣领:“现在你满意了吧!”
看到萧赟满脸灰败的样子,萧漠更是怒不可遏,他的拳头抡下来,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疯狂,若不是萧漠还扯着萧赟的衣领,萧赟怕早就倒在地上了。
两个都是长官,黑衣军哪敢上前拉架,领头的只敢将恳求的眼神投向黎音,黎音见差不多了才过去劝解一句:“萧漠,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总不能好了一个又倒一个吧?”
闻声,萧漠把萧赟重重一摔,“咚”地一声闷响,萧赟猛地栽倒在地,黑衣军赶紧上前扶着。
萧漠转向黎音,脸上不知染得是连昭的血还是萧赟的血,看起来非常吓人,他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不确定啊,连昭委托我的时候我也摸不清楚,再说告诉你有什么用,打草惊蛇而已吧。”
黎音阐述事实的冷淡和萧漠几近崩溃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轻描淡写的语气蓦然触怒了萧漠:“有什么用?你说有什么用?非要等到我妈出事你们才满意吗!”
“我去,关我什么事啊!再说了,那样割一刀根本就不会出人命好吧!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