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回到小白金汉宫,威廉敏娜才能从下午的惊魂中喘一口气,然后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
汉斯博格捧着柔软洁白的毛巾,仔细地擦着女孩的头发。
“皇帝陛下会问到您母亲的事,并不奇怪。您母亲婚前就是民主党人,他们一直致力于□□修正,提出帝制改革为立宪制。您母亲因为结婚而离开了党派,离婚后又返回了党派里……”
“为什么?”威廉敏娜问。
汉斯博格蹲在孩子面前,用带着崇敬的语气,慎重地说:“因为她是一个具有深谋远虑的女性,殿下。您的母亲,是一位杰出的女性。”
威廉敏娜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汉斯博格微笑了一下,说:“陛下明天会召开元老院会议。”
“是因为舅舅的事吗?”
“可以这么说。我个人认为,陛下很有可能会再提到□□修正案一事。”
“□□修正……”威廉敏娜呢喃着。虽然她才十岁,可是早熟和全面的教育让她对这个词并不陌生。
立宪并不是亚历山大陛下的突发之想,早在登基之初,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但是元老们的劝阻,皇家的利益,和对继承人的厚望,让他一度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储这次的举动,被媒体讥讽为“愚蠢得脑袋里生了一株花椰菜”。皇室的颜面和威望霎时扫地。民主运动份子和自由党人借着这个机会,进入了新的活跃期。
皇帝并不是神,他也有无法化解的压力。是坚持巩固皇权,让帝国在继承人手上衰败,还是亲手奉让权利,让皇室的地位衰落。
年迈的皇帝坐在落地窗前,望着花园里盛开的蔷薇花,白发沧桑。
元老院的会议一场接着一场,而宫外,喧嚣的□□和抗议活动也一直没有停歇。孩子们被禁止离开蔷薇宫,侍卫增加了一倍多,王储则召开了电视讲话,向公众道歉。
这个一度风靡全帝国的英俊太子如今则是个颓废沮丧的中年男人了。短短半个月,他苍老了起码十岁,头发花白,皱纹横生。
王储麻木单调地念着秘书写的致歉信,鼻头有点发红,发音含混。虽然他尽量表现出忏悔和愧疚,但是民众似乎并没有怎么买他的账。
“□□还没有结束吗?”威廉敏娜看着视频上的新闻,自言自语地说,“凯瑟琳姑妈说,骚动结束前,我们都不能离开蔷薇宫一步。爷爷不是已经召开了元老院会议了?”
“民众对会议的结论并不满意。他们觉得对王储的惩罚还是太轻了。按照现今的□□,王储这次的行为,可以借助‘皇室豁免权’一条而免责。”
“那的确很不公平。”威廉敏娜严肃地说。
汉斯博格微笑起来,“您能这么认为很好。”
“外公和我说的。”威廉敏娜说,“他一直对我说,皇室豁免权是一条落后而□□的条款,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里。”
“雷曼先生是名睿智的长者。”
威廉敏娜往杯子里加了点牛奶,“卡恩斯和我说,有元老建议废黜王储来平息骚乱。你觉得爷爷会同意吗?”
“我们可没办法猜测陛下的想法。”汉斯博格巧妙地回答,“我相信他有自己的主意。”
露西喵地叫了一声,窜上了威廉敏娜的膝盖。威廉敏娜抚摸着猫柔软的皮毛。
“我的小姐,”汉斯博格温柔地呼唤着她,“因为您母亲瑞贝卡王妃的政治背影的关系,如果王储之位有变动,您的身份会比较尴尬。民主党人,据我所知,他们似乎对您寄予了厚望,希望您能继承您母亲的事业。”
“可我母亲年纪轻轻就死于空难了。”小女孩忽然尖锐地说,冷漠犀利的眼神里透露出和年龄不符的成熟。
汉斯博格觉得心脏霎时缩紧了一下,再看过去,女孩又恢复了她稚嫩柔顺的表情。
“我理解,殿下。”他斟酌着说,“所以,我希望您能同意我的建议,就是不接受任何官员和政客的拜访,接受皇帝陛下的所有安排。”
威廉敏娜抬起头,蔚蓝的眼睛清澈如蓝天下的海水,里面似乎在讲述着什么故事。
“我一直是爷爷的乖孙女。”
“是的,殿下。”汉斯博格勾起嘴角。
威廉敏娜挠了挠露西的耳朵,“我只希望,我能够顺利被奥丁学院录取。”
这场骚动一直持续到8月底,王储和王储妃一同前往洛基星向民众谢罪。
安娜贝尔并没有同行。实际上,她从公众面前暂时消失了,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参加任何活动。就在蔷薇宫里,也很难碰到她。
这个情况只意味着一件事。汉斯博格思索着。
王储之位,或许确实会有变动了。
作为顺位第二继承人的安娜贝尔得到了额外的保护。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对威廉敏娜的影响并不大。
就在超光视频里播放着王储夫妇悲痛愧疚地在纪念塔前鞠躬的时候,威廉敏娜正为接到奥丁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而欢喜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