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初冬了,外面的植物不再绿得能滴出水来,反而像婴儿蜷缩在母亲怀里似的,瑟瑟发抖。
黑色的玛莎拉蒂略显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
绿壹披上了那件淡黑色的披风后,双手紧紧地攥紧它的领摆,静默地靠坐着。
黑荨目视前方,冷漠地拨弄着方向盘,窗外的冷风呼呼地刮进,凌乱了他黑直的长发。绿壹迎面受了些寒凉,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喷嚏。
下一秒,黑荨就按下车把手凹槽旁边的按钮,把车窗关上了。
“我们去哪儿?”绿壹有气无力问道。
“空山。”他淡淡地回。
“哦。”那应该会经过我家。绿壹痛苦地想着。
不多久,车子就已经驶到她家道路附近,一片一片焦黑刺痛了她的眼,噩梦般的感觉又扑面而来。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或许是泪水早已哭干,双眼只能干涩地火辣辣地抽痛着。
黑荨提升车速,与废墟擦肩而过。
绿壹依旧茫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空山半腰的那张湖,叫灵停湖。这张湖无外流补给,湖水静谧如镜,鲜有流动,但湖水清澈凉宜,长期以来不曾衰败,因而叫灵停湖。毕竟一张本应为死水的湖始终焕发生气,实在很具灵气,而湖水不动即为停。
空山的道路只蔓延在山脚下,以上都只是山路,车子无法驶上。近年来,又人工修建了几道石梯盘延而上,用于攀爬健身。不过,据说这座山的风水变幻莫测,人人认为其极具邪气,导致爬山的人只减不增,所以这里人迹稀少,甚至是罕有人迹。
车子在山脚下的一片阴凉处停下。黑荨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时,淡淡地问了一句:“需要买祭品吗?”
绿壹楞了一下,眼底散开一阵痛苦,无力地摇了摇头,用麻痹了的双手吃力地推开车门,慢慢地走出。黑荨默默地领着她往山上走,慢慢地细细地迈着步子。
绿壹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跟着他的步伐,踽踽前行,空山还是原来的空山,优美的风景犹在,可惜,心爱的人儿已逝去。
灵停湖赫然耸起三座崭新的坟堆,黄土几抔,竟可掩埋人的最心爱最牵挂。
风刺喇喇地咆哮而过,地上的灰尘涌起,那湖边的柳猛烈摇摆着,差一点就要被折断。空气里弥漫着一阵阵枯枝落叶发酵的气味,偏又夹杂着浓烈的九里花绽放的芳香,使人胸前不禁涌起一阵晕眩,几近呕吐的恶感。
黑荨领着她来到湖边,已是将近半个小时了。主要是她走得很慢,很慢很慢,慢得像是全世界的时间都停在了原地一样。
绿壹漫无目的地扫寻着周围,来到湖前,她远远地就看见了那兀眼的黄土,像是寻到目标了一般,痴痴地朝这边趔趄行来,几次几乎摔倒在路上。随着她急促的步伐,几只丑陋的棕榈色的蟾蜍伴着脚步声四下散去奔逃。
来到坟头前,三块方碑冰冷地伫立在黄土前方,碑中连一张遗照都没有,只是当中刻撰的文字彰显这墓中人的身份。本以为都是一场噩梦,怎知噩梦总是最真切最痛彻心扉的。
“扑通”一声,绿壹凄然跪了下去。
“我已经叫人准备用大理石为他们修缮更好的墓地,地址依然是这里。”黑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一开口,说的只是这个。
绿壹像是没听到,只有双肩微微地在颤抖,好像在抑制着些什么。
黑荨皱眉环视了一下环境,轻步来到绿壹身后,默默地站立着。一袭黑纱伫立,一道绿纱跪坐。阳光若隐若无地摇曳,枝丫上的几只不知名的灰扑扑的鸟扯着嘶哑的嗓音悲鸣。
为什么?为什么?留我独自一人在世上?为什么?为什么?绿壹头脑一片混乱,如泛着热气的翻滚着的咕噜咕噜的热粥。
为什么?我还活着干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她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硬生生地剜了出去,被丢落岩浆,化为灰烬,脸色重新化为一片苍白,不,简直化成了雪白,咬紧的下唇渗出丝丝血珠。
黑荨忽然打了个冷战,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几度,吹来的风让他心里生寒。
他下意识地看向绿壹。不看还可以,一看骇了他一跳。
绿壹正飞速地从腰间深处掏出一把短匕,闭眼用力朝自己的心窝上插。
黑荨慌忙“哎!”了一声,顺势用手去打断她的动作。可惜他出手的时间并不那么完美。他的手掌只磕碰了绿壹的手肘,短匕稍微偏移了轨迹,却依然插在绿壹瘦弱的身体上。
所幸的是,没有插中心脏。伤在了腹部稍微偏上的地方。
鲜血即时喷涌而出,空气里开始弥漫着阵阵的血腥味。许是汩汩而出的血夺去了她的大部分精力,绿壹再次昏倒下来。
黑荨见状,上前扶着她的后背,轻轻地放下她的身体,平躺在地上。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捏紧,即将窒息,他厌恶这样的感觉。可他管不上那么多,移步上前查看绿壹的伤势。黑荨伸出右手放置在她的鼻间探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才缓缓移开手。
紧接着,黑荨咬破自己的左手食指,右手在绿壹腹部伤口处轻轻画了一个圈,左手并起食指和中指,不停地交叉变换着,在自己画的圈的中央扣下一点。
血流随时停止涌出,匕首却依然纹丝不动在插在原位置。黑荨皱起眉,平静的脸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冷漠,这女孩……不让我买祭品的原因,竟然是早已决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