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田慧觉得各种不方便。
比如,现在,她的葵水如期而至。
这七日来,这小院儿热闹非常,好似要将十几年来所缺的热闹都补了回来。
那可是忙坏了田慧,这天儿开始热了,整日地就钻在灶房里,油腻腻不说,还满身的汗臭。虽说没多少油,不过秦氏是拿出了老本在招待来的客人。
就是连田慧也都贴了不少出来。
“冬子啊,原先家里还有好些地,娘以为你回不来了,就把地都交给了族里,盼着我老了后能给你找个继子。
这不,你现在回来了,我就给你张罗娶媳妇的事儿,儿子你媳妇会生,这继子就用不上了,那这么多的田地……”
杨立冬回来了,如今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秦氏这些年做惯了甩手掌柜,这乍一上手,还颇为地不适应!凡事都想着问问儿子的意思。
杨立冬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这些年,我不在家,族里也没亏待了你,这地就算了吧。以后,儿子会赚钱孝顺娘,娘就等着享福吧!”
秦氏笑得眉眼弯弯,杨立冬不愿意多看,十几年了,娘竟衰老如斯,心疼。
秦氏又不知觉,声声地夸道,“娘这是养了个好儿子!”竟是忘记了儿子曾离家十几年,只剩下了欢喜。
“娘,那个田慧住在咱家怕是不太方便吧,我一个大男人的,若是有啥误会就不大好了……”这话杨立冬早就想说了,不过是看秦氏是真心待这一家子的,只想着挑合适的机会再说。
秦氏一把甩开儿子的手,“儿啊,这人啊,不能忘恩负义!这些年,要不是慧娘母子三人,说不准,你回来的时候,就只能在娘的坟头哭了!
唉,远的不说,就说那几年灾年,这饿死的不在少数,可是娘呢,吃得好,村子里就有不少老人,那几年受罪了,到了现在日子瞧着松泛些了,就瘫倒在了床上,就是去了也不少……”
杨立冬也没少受苦,军中粮草短缺,顿顿吃的就是一碗水加上几粒米,他一个大男人哪儿经得住饿。后来康王登基,作为他的直隶军队,熬过来的,都有了功劳。
他也不例外。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咱到镇上去住,把这个小院儿让给他们娘三人吧?上头赏下来了一座大宅子,我过些日子也要有事儿做,这来回也不方便!”
杨立冬没想到他娘反应这么大,只能换了个方式劝道。自他爹去了后,他娘的脾气大得紧,等闲不容他人置喙。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打回来了,他娘就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这是人老了,也想开了?
秦氏直摇头,“那可不行,当初慧娘就说是要搬到镇上去住,娘想着要是我儿回来了,看见空落落的院子,见不着人,那得多少绝望。
唉,我这一想起这,我就不愿意去。慧娘就陪着我这老婆子一道儿住在村子里,这一住就是好几年。就是圆子哥俩现在在镇上念书,也都是来回的,若是天冷了,可就是苦了俩孩子了。”
杨立冬静默了,他娘半句不离那母子三人的,让自己这个亲儿子都有些吃味儿。
“那娘你说咋办?”
秦氏摊摊手,“就这样住着挺好的,慧娘就跟我亲闺女一样,我看着高兴!”
就冲着秦氏这句,“我高兴”,杨立冬立马就焉了。
杨立冬的地位下降如此之快,在秦氏适应了儿子回来的时候,也不让圆子哥俩搬书房了,只是让田慧跟她一道儿,把西首的两间屋子给收拾出来。
秦氏的院子,是一排五间的正房,又设了东厢,西边,就是养养鸡的,咯咯哒……
秦氏说了,“这正房向阳,读书人的眼睛可得护好了,那东厢到底没有正房好!”
半句话不提杨立冬。
田慧歪歪地躺在床上,这小日子来了,她就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
最重要的是忐忑,怕弄脏了床铺,怕弄脏了裤子。
劳心劳力。
“大娘,听说冬子回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秦氏招呼的声音,“冬子,快出来,隔壁村子,大徐村的亮子,带着他媳妇一道儿过来了……”
秦氏接过徐亮媳妇提着的那条子猪肉,赶紧将人往屋子里请。
不一会儿,就听见秦氏敲门的声儿,“慧娘,可有好点儿?”秦氏端着碗红糖水推门进屋。
这红糖,是秦氏让人从镇上带回来的。
因为秦氏看见每回来了葵水,就像是去了半条命一样。
“赶紧起来,把这红糖水喝了,趁热喝了才好……”秦非得盯着田慧把那碗滚烫的热水给下去了,才作罢。
喝得冒汗了。
“我就是犯懒不想动弹,又没啥毛病。婶子,我刚刚听见外头有声音,是家里头来了客了?”田慧将碗递回给秦氏,又道。
秦氏点头,“就是隔壁村子的那个亮子,咱还上他家去过了。”
“唉哟,看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来干嘛的。锅里还烧着水呢,我就是想问问你看,上回陈府给的茶叶上哪儿去了,我这个不管事的,都不知道收在哪儿!
你这一趟下来,我就只能手忙脚乱的了……”
秦氏长吁短叹,末了,让田慧再休息一会。
自己去就田慧说的那地儿,找茶叶去了。
“你是跟着当今圣上的吧?”俩人寒暄了许久,徐亮才开口问道。
杨立冬点头算是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