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姬轩渊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此起彼伏乱糟糟的,脸色也甚是难看,木匠看着这个摸样的姬轩渊,竟闪过一抹快意愉悦的神情,但陡然间脸色一白,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与此同时,原本用真气镇压住的伤势也压制不住了,胸膛伤口处开始溅血,顷刻间就将衣衫染红了一大半,步履踉跄,似乎就要摔倒一般。
看到高木匠这幅离死不远的摸样,心头往昔十数年相处的记忆不自觉浮起来,终究是不忍与担忧占据了上风,便想过去搀扶高木匠。
“高大叔,你伤的那么重……”
啪……猛力拍开姬轩渊伸来的手,高木匠厉声喝道:“滚开,东皇太一,我就算到死也不用你这个罪人来同情。”
姬轩渊生平第一次看见,能有人用目光将憎恨,怨怒,凄厉表达的如此淋漓尽致,心神被震慑,不禁骇得连退两步,忍不住说了一句:“高大叔,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啊,我可不是东皇太一啊。”
高木匠身躯狠狠摇晃几下,然后就再也支撑不住,缓缓瘫软在地上,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听到姬轩渊的话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无比愉悦,但停在姬轩渊耳中,却犹如泣血嘶鸣的乌鸦一般凄厉:“既然立项书已经告诉你了真相,那么你就不会想一下,太一门被魔庭击败才多久,东皇太一行此计划才多久,我们看着你长大?你这个家伙说的笑话真是让我好笑啊。”
如同被巨锤当头一锤,姬轩渊的身躯也摇晃起来,没有人能够听见自己记忆全是虚假这种事情而无动于衷。
一边咳血,一边狂笑的高木匠,神色愈发癫狂,眼神中的怨恨憎怒也愈发浓烈,但生机之火却不断凋零,最后,这个曾经的太一门徒蜷缩在地上,静静的迎来自己也许早就应该来临的死亡,在死之前,他一直呢喃着:“东皇太一,我恨你,若不是你,太一门岂会没落……”
第一次看见真相,第一次看到死亡,交织成复杂的阴影在姬轩渊内心中蔓延,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高木匠,心中阴影化作山岳般的压力狠狠压住了姬轩渊的心灵,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但出乎意外的是,当那无穷无尽的阴影压在心头时,姬轩渊却感觉自己冷静了下来,也许用冷静来形容还不是太正确,那是一种冻彻心扉的清醒,让姬轩渊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还要找老爹再确认一次吗?没必要了!如果说我的记忆是外来的虚假捏造的话,那么这?事无巨细的十来年记忆,绝不可能是一次性就能制造成功的,那么最有可能对我下手的,那就只有老爹一个人而已。”
慌乱和动摇如同不曾存在过一般,无数跳动的思绪瞬间而过,最终定格为记忆中每天夜里,老爹轻抚着即将入睡的自己的头顶的画面。
不是伤心,不是悲痛欲绝,不是被记忆中蕴含的情感所欺骗的歇斯底里,从怀疑到确定只是经过一瞬间,而下一个瞬间,姬轩渊转身,向着离村的道路狂奔而去,背影之中只有冰冷的坚决。
背后的惨烈厮杀声,气劲碰撞声渐渐远去,但危险却不减反增,原因很简单,强者交战时,必是竭尽全力收敛压缩自己出手时的威能,力求一丝不剩的倾泻到敌人身上,但当这份压缩收敛到极致的威能溅射开来之后,带来的后续影响却已经不被强者所关注了。
战场中心互相拼斗的武者们,不计代价的气劲碰撞,宛如巨大漩涡的中心,带给天地的影响是极其可怖可畏的,姬轩渊不过远离战场数百米,就不得不狼狈驻足不前,因为十数道因为气压变幻不定而产生的龙卷风胡乱交织在一起,化作难以逾越的风幕。
风力上下变幻不定,左右变化无方,风速时轻时重,而后战场中猛招对拼,还会掀起波及数百米的大地磁场波动,火光四溅,雷鸣电耀等等异象,村子里的茅草屋被这些异象波及,或是无风自燃,或是骤然崩塌,或是整间屋子连根拔起,化作炮弹在狂风中飞荡。
在神武界中,绝世强者互相交战,生死胜败无定论,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绝世强者交手余威所及之地,必然是死一般的寂地,姬轩渊之前虽然听说过,但他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有机会亲眼目睹强者交手引起的天倾之灾。
姬轩渊很清楚的知道,此战若是村民获胜,那么自己祭品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但若说立项书获胜后自己能有个好下场,姬轩渊也不敢去赌这个可能?,这个时候的姬轩渊,远比往昔任何时刻都渴望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压在心头,却成为蜕变的契机,每一分每一秒,姬轩渊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化,头脑变的更加清晰,更加敏锐,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仅仅是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曾经难以理解的武学奥秘,现在也是理所当然的运用起来。
呼吸变得若有若无,身上气息压制到近乎断绝的地步,这种潜藏痕迹的做法,从生疏到熟练,仅仅是三十息的时间而已,姬轩渊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到,但在这个时候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眼光也变得敏锐起来,不经意间的一眼扫过,之前还阻碍着他逃离的诸般灾难,都变得破绽重重,无法再成为阻碍。
不知何时开始,体内真气驾驭更加如意,一分力便可做三分力来使,姬轩渊甚至可以无师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