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罗马的空气开始变得炎热起来,人们的衣着变得愈发轻薄,香料与汗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加上这个时代,以及虔诚的人们将沐浴视为一种罪恶或是奢侈的享受,以至于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会令人觉得不是置身于神圣之地,而是骡马集市或是鞣制皮革的作坊。不过这些可影响不了躲藏在罗马近郊的一对小爱情鸟,如云般的密林不但很好地掩藏了他们的热情,也同样将喧嚣与炎热阻隔在外。
凯撒在一个明丽的早晨策马至此,但在房间里没有找到他的妹妹卢克莱西亚,询问了仆人,才知道她和她的丈夫去了林里的小湖。
这是一个只有银湖十分之一大的小湖,隐藏在密林中,湖水的源头据说是来自于地下的一股泉水,清澈而冰冷,几乎没有鱼,只有透明的小虾。凯撒沿着一条不明显的小道走了过去,拉开一条野苹果树的树枝,碧波金鳞的湖面顿时出现在他的眼前,随之而来的是明亮而清脆的笑声,他一听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他的妹妹卢克莱西亚,他在湖面上搜索船只,但没有船只,忽而一个人从湖水中浮了起来,然后是另一个。
他们寸缕未着,光滑的皮肤在灿烂的阳光下发光,仿佛是水泽仙女的孩子,水中的精灵,青春而狂热的气息甚至比阳光还要强烈,令得凯撒一阵头昏目眩,一根利箭直接刺入他的心里,它的名字叫做嫉妒,他看着他们在激荡的涟漪中拥抱,相互抚摸与亲吻,犹如进入到了一个绚丽的噩梦中,他的手指卡入苹果树的树枝,把它折断,清脆的卡擦声引起了朱利奥的警觉,他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来,凯撒丢下树枝,踩过凋零的花朵与青涩的果实,大踏步地走向他们。朱利奥转头和卢克莱西亚说了几句话,就游向岸边,先提起一件外衣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拉开一张巨大的丝绒斗篷,将紧随其后的卢克莱西亚笼罩其中。
卢克莱西亚抓着斗篷的领口,只露出湿漉漉的头发与面孔,还有两只如同兔子般洁白的脚,她笑着抬起头,让自己的兄长亲吻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们?”她高兴地问道:“我以为你最近会非常忙碌。”凯撒知道她是指自己卸除教职与接手胡安权力与势力范围的事情,但他仍然不免像是吞了一团火炭那样感到胸口焦灼,尤其是他注意到卢克莱西亚在问候之后立刻后退,和朱利奥站在一起的时候。
“看来你们过得非常幸福。”凯撒轻声说,与其说是给卢克莱西亚与朱利奥的,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但听力敏锐的朱利奥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朱利奥总觉得这句话充满了阴郁之气。
凯撒不看卢克莱西亚,不然他会受不了的,他的视线专注在朱利奥身上,人们说女人受到爱情的滋润会变得美丽年轻,事实上男人也不遑多让,朱利奥还是个幼童时就以沉稳自制著名,相对的有些人也会觉得他孤僻古怪,难以接近,可现在呢,他就像是在凡俗间获得了肉身的天使,失去了贞洁,却更易令人受到诱惑,若是罗马的那些女人们,也许还有一部分男人,看到现在的朱利奥,一定会用他们的眼睛,手指和牙齿将他撕得粉碎,吞吃入腹——凯撒一点也不奇怪卢克莱西亚为何要做出这种鲁莽的事情,她虽然是个博尔吉亚,却也是个女人,或许正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又是一个博尔吉亚,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也正是那种不惜一切也要得到朱利奥的狂热情感才能够让凯撒放弃自身复杂的情感与对于父亲权威的畏惧而同意为他们证婚。
“我不想打搅你们,”凯撒说:“但我需要你,朱利奥,教皇冕下派遣我去那不勒斯,为阿拉贡的弗雷德里克加冕,另外……他希望我能够达成与其女儿的婚约。”
朱利奥看了一眼卢克莱西亚,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后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正处于火热的恋情中,但他们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政治动物,教皇让凯撒去为那不勒斯的新王加冕,其用意还用多说吗,考虑到凯撒不久之后就要卸除教职,成为凡俗亲王,那么身为那不勒斯国王之女的丈夫,他也有了继承那不勒斯王位的权力——但无论怎么说,这次出行无疑是重要,显赫又威风的,能够成为他身边亲密的随从,既是一种责任也是一个奖赏。朱利奥无论是出于朋友与下属的立场,还是为了卢克莱西亚,都不可能拒绝凯撒的邀请。
卢克莱西亚就像是一个贤惠的妇人那样为朱利奥准备好了行装,她站在最高的露台上,目送两个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策马离去,心中充满了膨胀起来的忧郁与怀念。
教皇特使的队伍很快就赫赫扬扬地出了罗马城,罗马也随之迅速地炎热起来,卢克莱西亚依然住在她与朱利奥的“家”里,平静地在湖水与侍女的陪伴下等待兄长与爱人的归来,问题是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为新王加冕的任务很快完成,但新王与他的女儿卡罗塔非常理智地拒绝了凯撒的求婚——虽然人们传说卡罗塔公主事实上非常享受凯撒的追求,但作为国王的女儿,她也很清楚,若是她答应了凯撒的求婚,那么她的父亲就可能再也不会有儿子,甚至很快就会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去,而无论如何,一个失去了国家的公主并不比一个富有的寡妇更珍贵。
“喝点薄荷水吧。”卢克莱西亚的侍女为她端上了冰雪浸过的薄荷水——按照此时人们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