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这里,“斗士”才感觉到紧盯在脊背上的视线略微放松了一些,他牵着马,悠闲地走在泥泞的道路上,一边观赏着路边的美妙胴体,这些娼妇一看见来客就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身上的遮蔽物,等到了娼院密集的地方,她们身上或许只剩下了一条黄色的丝带,十二月,夜晚的罗马已经有了寒意,“斗士”鹰隼般的眼睛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她们皮肤上因为寒冷而凸起的小疙瘩,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在不断地扭动身体,用颤的声音招徕客人——有些客人甚至不是因为受到诱惑,而是可怜她们才被拉进娼院的。
“斗士”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老练而冷酷的嫖客,目光挑剔,神情轻蔑,这让一些看到他年轻漂亮就想上前的娼妇不由得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他在一家娼院前停下脚步的时候,她们甚至松了口气,这里每天都有娼妇被虐待杀死,凶手们所要付出的也不过是一两只金弗罗林、杜卡特(威尼斯金币),她们想要钱,但性命无疑重要的多了。
从银湖时就追随着“斗士”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直到他和一个容貌艳丽,身材丰满的娼妇一同出现在一个窗口前才稍微移开了那么一会。
倒在床榻上,被刺鼻的香料与香水味儿包围的“斗士”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的鼻子都快被银湖边的新鲜空气宠坏了,更别说,床榻上还有臭虫和跳蚤在日以继夜地狂欢,他在宝拉的白眼中无奈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将它们随意地搭在可以从窗外看见的椅子上。娼妇宝拉走上前,摇摆着身体坐在他的膝盖上,谁都想不到,他们会以这个暧昧的姿势密谈。
“我们在罗马还有多少人?”“斗士”轻轻抓着宝拉的后颈,一边低声问道。
“二十人不到。”宝拉回答,一边伸出嘴唇。
“太少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宝拉有意喊叫了两声,又放低了声音:“罗德里格.博尔吉亚在西克斯图斯四世去世之后,就曾经命令圣殿骑士巡查全城,等到选举结束,他又以平息暴动的名义再一次清洗了整个罗马,就连我也不得不将我的娼院搬到这儿,这里受到的影响不多,但情报的来源几乎都被掐断了。”
一只肥大的臭虫跳到了“斗士”的脊背上,他伸出两根手指,把它抓住,碾碎,顺势更换了一个姿势:“你最近什么也不要做。”
“我被怀疑了?”宝拉不那么认为,罗马城有七千个娼妇,她只是其中一个。
“最近有两名多明我会的修士,向罗德里格敬献了一本书,也许你听说过——《女巫之槌》。”
宝拉睁大了眼睛,提高声音骂了一句下流的粗话,她当然知道,这本书在没有完本之前,就有数之不尽的娼妇因此受害,那些人不但免费且肆意地玩弄了她们,还夺走了她们用尊严和生命换来的钱财:“那么我们还要躲藏多久?”她在“斗士”的耳边低喃。
“罗德里格.博尔吉亚已经同意了亨利.都铎的请求。”
“都铎小子?”宝拉思索了一下,她接待过这位所谓兰开斯特最后一人的法国侍从,那是个满身恶臭的家伙,但从他嘴里,她掏到了不少情报:“他意图支持亨利.都铎?这不像是博尔吉亚会做的事情。”
“博尔吉亚从来就是一个赌徒,”“斗士”冷漠地说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而且圣殿骑士教团也需要钱。”
“在这方面这位显然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能力,”宝拉讥讽地说,然后她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暂时还不知道。”
“那就不要去打探了,”宝拉说:“我们只要紧盯亨利.都铎就行了,他现在还在罗马,等到他离开,就是圣殿骑士们出动的时候。”她愤怒地前后摆动了几下,“可惜的是我们无法估算得出这场战役会持续多久。”
“不会很久,我们的动作要快。”
宝拉的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笑容:“你觉得理查三世必败?”
“对于平民,他是个好人,对于另一些人,他就只是个愚昧的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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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院中的谈话无人可知,在1485年的8月,亨利.都铎在法国国王查理八世的资助下,从阿佛勒尔起航,船队中有他的叔父、骑士,还有两千名“法国雇佣兵”,他们在米尔贝登录,只用了二十天就占领了近十座城市。8月22日,他和理查三世在博斯沃思决战,在战斗的紧要时刻,亨利.都铎的继父斯坦利勋爵与他的盟友诺森博兰伯爵拒绝了理查三世的命令,旁观不动,他的弟弟威廉.斯坦利爵士则率领了三千人倒戈一击,理查三世头戴王冠与敌人战斗至死,他的王冠跌落树丛,还是斯坦利勋爵把它找了回来,献给了亨利.都铎。
亨利.都铎成为英国国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国库,两千名以“法国雇佣兵”名义参与到这场战斗中的圣殿骑士与军士们带着近十万枚金便士秘密凯旋而归,这场成功的赌博让罗德里格.博尔吉亚放下了心,凭借着这份功劳,他好不羞惭地连续给了自己的儿子凯撒三份尊荣的职务——甘地亚的教区长,阿尔巴与哈第瓦的教务长,以及卡塔赫纳大教堂的司库,当然,凯撒是无需亲自前往这些地方履行职责的,这三份职务带给了他不亚于乔.美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