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斯福尔扎或许当时会气恼地想要杀人,但正如她所说,她首先是一个领主,统治者,几天后,她的使者就到了佛罗伦萨,作为证人参加了比安卡与朱利阿诺的婚礼,见证了他们圆房,然后带走了五万金弗罗林,比安卡坚持要还回她的五万金弗罗林,康斯特娜比她更坚决:“这也是婚约的一部分,”她严厉地说:“你是想让它不受承认吗?”
比安卡被吓住了,她当然不愿意,于是她就将这笔钱好好地存了起来,她有种感觉,这笔钱她或许很快就能用到。
小科西莫当然不愿意离开爸爸,但他始终是一个聪明又理智的孩子,在发现无论是大哭,还是吵闹,又或是自己的小短腿都无法给他带来爸爸后,他就安静了下来,只是总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比安卡与朱利阿诺都着了急,若说一开始他们只是为恩人做工,那么在和小科西莫相处过之后,谁能不爱上他呢?而且,就朱利阿诺来说,与皮埃罗不同,他还是相当崇拜朱利奥的——朱利奥在查理八世入侵佛罗伦萨时做的事情,作为一个美第奇,他自然不会被排除在知情人之外,要他说,若是朱利奥要来做美第奇家族的家长,他是一万个愿意。又或者说,即便是佛罗伦萨的僭主,朱利奥.美第奇也完全可以胜任——即便当初佛罗伦萨险些被法国吞并是皮埃罗的蠢行导致的,但后来那些七十人议会的成员们不也束手无策吗,如果不是有朱利奥,佛罗伦萨根本不可能保有现在的独立地位。
小科西莫若是(他几乎可以肯定)是这位大人的儿子,朱利阿诺可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如同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爱他的,或许,他还能看到,小科西莫如他们的曾祖父那样,重新将美第奇的圆点纹章钉满佛罗伦萨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比安卡,她虽然无法生育,即便能,也不愿意生下有着斯福尔扎血脉的孩子,她依然有着天赋的母性,在看到小科西莫第一眼的时候,她的心就柔软得像是要融化,若是可以,她可以整日整夜地抱着这个孩子不放,为此她甚至没有如传统一般将小科西莫交给保姆。
“小科西莫吃了吗?”朱利阿诺看见比安卡愁眉苦脸地端着一个小银碗走出来,不禁问道。
“吃了一点。”比安卡回答,一边将小碗倾斜,让朱利阿诺看里面的苹果泥,苹果泥还未变色,十分新鲜,但确实只挖了小小的一块,而且比安卡觉得,这一块还是小科西莫看她忙碌了半天,为了表示谢意,勉为其难地吃了几口,看他吃得毫无胃口的样子,比安卡心疼地将碗收了回来。
“我们还是给他准备点羊奶吧。”朱利阿诺说。
“那位大人说过,他已经应该吃些真正的食物了。”比安卡说:“我记得我的弟弟吃过牛奶燕麦片。”
“我也吃过,”朱利阿诺说:“据我的保姆说,我挺喜欢那个的。”
“那就试试。”比安卡说。
“最好不要。”一个声音突然插入他们中间,吓得两个年轻男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银碗打翻在地,叮当哐啷地一路滚到一袭颜色深重的长袍下面,被一只青筋毕露的手捡了起来。
“这时候的孩子可以吃鸡蛋,奶酪,浆果,煮熟的蔬菜,鱼和肉的糜。”那位老人说:“牛奶燕麦片……那是不负责任的保姆们弄出来的东西,保准吃得孩子又瘦又弱,容易生病、夭折。呸,都是些混帐东西,为了尽快生下又一个孩子,母亲宁愿将奶水浪费在床单上——宁愿让自己的孩子吃那些没有养分又粗糙的东西,看看你,朱利阿诺,还有你,比安卡,你们都算是幸运的,没有饿死,也没有噎死——所以,虽然他无需乳母了,但若是可能,除了我说的食物,还是给他吃些母亲的奶,最好是刚生下婴孩的那种。”
朱利阿诺动了动嘴唇,这位……不速之客,穿着最常见的,朝圣者们穿着的黑色长袍,戴着兜帽,腰间系着亚麻绳,浑身看不见一点珠宝,如果不是面孔与双手都苍白的像是一张涂刷了白垩的羊皮纸,人们准会以为他只是一个贫苦的平民——但他的身姿、步伐与气势却恰恰相反,他大踏步走向小科西莫所在的房间时,朱利阿诺发现,自己呼吸困难,想要大叫都做不到。
幸好埃奇奥随后就到了,“放心,”他说:“那是……你就把他当作那位大人的父亲好了,他绝对不会伤害小科西莫的。”
埃奇奥走进房间的时候,皮克罗米尼枢机正在聚精会神地端详着摇篮里的孩子:“唔嗯,”他用厨师估量一块好肉的态度说道:“还不错,虽然看上去没他父亲那么聪明,但……还不错,”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孩子睁开了眼睛:“哦,”皮克罗米尼枢机大叫道:“除了这双蠢眼睛!”
埃奇奥啼笑皆非地走了过去:“神的城基上也有绿宝石,这也是属灵的颜色。”您不能因为它继承了孩子母亲的颜色就说它不好看。
小科西莫认出了埃奇奥,开始好奇地打量皮克罗米尼枢机,枢机伸出一根手指,他马上就握得牢牢的。
皮克罗米尼枢机伸出另一只手去拧孩子的下巴:“看,”他兴致勃勃地拉给埃奇奥看:“有三层。”
比安卡跟着后面,看得心疼。朱利阿诺鼓起勇气,邀请这位……大人的父亲到待客的房间里去,皮克罗米尼枢机睨了他一眼,随手将小科西莫从摇篮里抄了起来,掖在胳膊肘下面,显然是要随身携带:“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