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医先前在写药方,闻言是与林老夫人说道:“世子福大命大,若是再差一会功夫,即便救回了这条命,只怕这身子骨也得损了。”他这话说完是把写好的药方交给知秋,说了几句服用的方法,跟着是又一句:“按着这个药方,每日三服,世子年幼,这阵子你们还得好生注意着。”
林老夫人听闻这话担忧渐消,心中也多了几分庆幸。
好在晏晏想得周到,这若真差了些功夫,她的乖孙儿可就真出事了,那她们阖府上下可真是要跟着完了。
霍令君早在霍令仪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她了,这会便朝她伸出手,口中是跟着一句:“阿姐…”他的年岁还小,声音也还带着几分这个年纪有的软糯。
霍令仪听到他的声音,一双眼眶却又红了几分。
她忙迈步走了过去,跟着是蹲在拔步床前握住了霍令君的小手,口中是道:“阿姐在,别怕,阿姐回来了。”
霍令仪的声音带着几分未加掩饰的轻颤,还有些许别人未曾察觉到的庆幸。她握着霍令君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一双眼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生怕眨眼的功夫他便又跟前世一样没了声息。
“阿姐不哭…”
霍令君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得擦拭着霍令仪脸上的泪珠子,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是又轻轻咳了起来。
霍令仪见此忙把他的手重新收进了被子里…
她握着帕子轻轻擦拭着霍令君布着薄汗的额头,口中是紧跟着一句:“好,阿姐不哭,你再好好睡上一会,阿姐陪着你。”
“阿姐不许骗人,骗人是要变成阿花的…”
童言稚语响在耳边,却更加令人心疼。
霍令仪握着他的手便蹲在拔步床前看着他,口中是轻轻哼着一首童谣。
霍令君到底年纪还小,醒来说了这么会子话已是疲惫不堪,没一会功夫他便合了眼皮睡着了。
夜里。
林氏强撑着那股子气等回到屋子才开始发脾气,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了个通透。她一面砸着,一面是厉声骂道:“什么就一个宝贝疙瘩?他霍令君不就占了个嫡出,除此之外,他有什么地方比得过我的令章!”
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名唤初拂,瞧着这幅情形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她是跟着林氏一道陪嫁进王府的,自是知晓她这位主子平日瞧着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私下却最是小性不过。
只是这么多年——
自打主子掌了中馈,府里的势力也逐渐都移到了主子的手上,除了面对老爷的时候,主子已鲜少发过这样的脾气了…看来今儿个郡主那番话当真是戳到了主子的痛脚了。
她方要开口劝人——
帘子就被人打了起来,一个穿着素色襦裙的女孩走了进来。
初拂见她进来忙跟着屈膝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二小姐。”
霍令德的年岁瞧起来并不算大,约莫也只十三余岁的样子,模样却很是清秀,仪态也很是端庄…她眼瞧着屋中这幅模样先是一愣,不过也就这一瞬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落了手中的帘子走了进去,待走到林氏跟前,她才折了一双秀眉开口问道:“母亲,可是霍令仪她又给你气受了?”
林氏看到霍令德这才缓和了脾气…
她接过初拂递来的茶盏,饮下一口,待平了心下的气才开口说道:“这些事你不必管,母亲自会解决。”翻了天那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
霍令德听完这话却低垂了眉目,握着帕子的手却又紧攥了几分。
暖色灯火下——
她低垂着头,面上的神色显得有些晦暗不明,辨不出是个什么神态表情,声音却在这夜色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清寂,掺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狠毒:“她怎么不死在外头?”
可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若是连自己的身边人都不能护住,即便她再是行正坐端又有什么用?以后的道路上她还会面对许多事,也许有一天她这双手也会真正地沾上旁人的鲜血,可她不敢惧更不敢退。
这四方天地人心太过复杂,阴谋诡谲更是层出不穷,若她退了惧了,她又岂能护得住母妃和弟弟?
霍令仪想到这脊背便又挺直了几分,在那日头的照射下,明明是暑气最热的时候,可她的背影却仿佛透着无边的寂寥。
昆仑斋。
玉竹正在帘外侍候,眼瞧着霍令仪远远走来,她忙迎了过来,恭恭敬敬朝人打了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您来了。”自打上回连翘的事后,玉竹便知晓这位郡主不是个好惹的。可不,这才多少日子,竟是把林侧妃折腾成这幅样子。
府中但凡有眼见得都知晓,这府里的天是真得要变了。
她想到这态度便又多了几分恭谨,就连声音也越发谦顺了许多:“外边日头大,郡主且随奴进来吧。”
霍令仪闻言便笑了笑,她让杜若侯在外头,而后是由玉竹扶着她往里走去…途中便听她轻声说道:“老夫人把侧妃的中馈大权给收回来了。”这事虽还未曾往外头说去,可霍令仪的心中却早已有了几分猜测。
不过玉竹的好意,她却是心领了…因此霍令仪的步子虽然未停,口中却是言道一句“多谢”。
玉竹听到这话也松了口气,她轻轻笑了笑也未再说什么,只是一路引人进去。
等步入最后一道帘子——
霍令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