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果然是极普通的剑,市面上大约一两银子左右一把,早已经锈到快看不出锋刃。
杨肃站起来,问唐鉴道:“你确定这洞里当时只有千把两银子和两把剑,再没有别的?”
“银子是一千零一十两,我前后数过几遍,记得清楚!此外倒是有些书信舆图什么的,因为潮汽侵蚀,字迹都看不清了,我都全数丢弃了。
“关于这个,方才贻芳也问过我,这就是我方才未来得及说的。”他朝傅容道。
傅容凝眉:“那你确定全部都因为潮湿损毁了?”
“确定。”唐鉴道,“因为是全散落在坑里的,本来就湿了,连银子都发了霉,何况纸张?我扒拉出来的时候,更是揉搓得不成样子。”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堆白渍:“就是那儿了。”
这白渍遍布于砖土上,看得出来曾经是纸,但字迹已经完全没有。
“那你可记得是些什么样的书信?”杨肃收回目光。
唐鉴垂首:“忘了。当时在下慌乱失措,压根无法分神细看。不过零星几个字还是记得,当中有提到‘华阳’。
“字迹也是很刚劲的,看得出来字的主人读过不少书。而且,那些纸张看着也是宣州出的好纸,只是不知为何这两柄剑看上去平平无奇。”
华阳是陕西境内的州县,跟官银的去处倒是合得上。
傅容道:“既然没有要紧之物,且书信又像是有来历,那这银子难不成是被人连着包袱行李一道劫了放在这儿的?若是有主的,不可能放在这里多年而无人问津。”
说着他道:“我猜想是这帮匪徒后来也不知遇上了什么变故,所以才舍了银子与凶器逃命去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又查到了表兄身上,从前表兄在唐家呆着,他们不敢杀人,如今被收在五城衙门,便打算混水摸鱼……正因为是贼寇,想来先前才会撤的那么快,也才不敢把雪娘接走。”
“也不是没有道理,”凌渊沉吟说,“只不过就此认定他们是匪徒还是太早了些。”
杨肃没有发表意见,他看了看这四处,走出庙来,又看向山下,说道:“去村子里看看。”
虽然时隔四年,但凌渊总归还记得路途,下山到达当日长缨养伤之处,只见房子门前已经拴了有狗,别的人家已经入住。
一栋屋子而已,委实也看不出来什么,杨肃想起长缨当年就是从此与他分别,心下却有些五味杂陈。
傅容看着这房子,又看向情绪低落的杨肃:“这房子可是有什么蹊跷?”
杨肃摇摇头,最终一言不发地上了马。
回到城里已经天亮。
佟琪与闻讯赶到的谢蓬先奉命带唐鉴回唐家去取余下的官银,而后仍押回五城衙门。
傅容要直接去卫所,在街头先分道,告别时跟杨肃拱手:“先谢过王爷为唐家的事劳心劳力,在下回府,定然会跟家祖母解释清楚。”
杨肃还礼:“改日再登门问侯老太君安康。”
凌渊伴着他走了一程,又缓下马速道:“这事你怎么看?”
杨肃勒马:“虽然傅容说的有道理,匪类也的确有不露面的理由,但如果是匪类,恐怕是没耐心从雪娘这边迂回下手的。
“既然今日可以行刺,那么之前他亦可趁唐鉴外出,或者直接在雪娘处将唐鉴拿下讨要。”
凌渊道:“这件事发生在柳儿屯,虽然不一定就真跟铃铛的事有关,也不可忽视。”
杨肃没吭声。
他无须吭声,但凡查出来,他自当要让此人也尝尝昔日长缨所受之伤的十倍痛苦!
凌渊最后道:“对方隐蔽得紧,不见得会因为一个唐鉴就露头,没有把握的话,我建议先不要打草惊蛇。毕竟目前并不排除是匪人所为。”
两厢说毕,也就分了道。
长缨早起便着谭奕送了个信给少擎,告诉他三日后她即归营上任。
腾骧卫责任虽重,却不如五军营下面卫所辛苦,她只需在衙署应卯及调兵遣将,没有问题。
周梁他们天亮才回,刚刚是她在后园子里活动筋骨过后,问起昨夜的事,周梁便迫不及待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昨夜唐鉴交代过他在柳儿屯——
“就是当初头儿差我去通州查过的那个柳儿屯,他在那里意外得到过一笔横财!
“后半夜王爷就与侯爷以及顾世子带着唐鉴往柳儿屯去了,不知后续如何。”
长缨闻知柳儿屯,也是愣了愣。唐鉴跟人斗气的事看上去跟她被谋害的事,简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这怎么……
“那王爷有没有说打算怎么办?”
“还没发话。谢大人只说好生看好唐鉴。”
长缨想想,看看天色,就跟紫缃道:“往王府去投个帖子,说我下晌过去拜访。”
帖子送到王府时,杨肃正与霍家铺子里请过来的掌柜看衣裳,同在的还有个年老但目光及双手都很灵活的绣娘。
“这是苏州丝织的锦缎,看袖口与领口,穿过的次数应不会超过五次。
“看剪裁,前后长短相当,应该是个意气风发之人,这样的人里年轻人居多。
“且这宝蓝的色泽,也是年轻男子穿着好看。”
绣娘仔细翻看过衣裳之后,以肯定的语气道,“且此人身量不低,应该属于出身不错的富家子弟。”
“能看出来这是多旧的衣裳么?”杨肃不动声色问。
绣娘仔细翻看着,又与我掌柜的对视了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