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所提吕岩旁观祭礼却是心有触动,于那所谓神道人道有了更为深远的认识,而眼前尚有许多杂事亟待他去料理,这百十口子的身家性命皆系于他一身,实在无心顾及这么许多。
吕岩抬头朝护着这庙宇的那层光幕细细的踅摸了两眼,他这心底却是不自然的爬起了方才听到的那一番传音之言,暗道徐鹏这家伙还真会顺杆爬,他现在还真的成了甩手大掌柜,楞是把这一大摊子事甩给了他,还美其名曰全权代理,直言他玄德闭山这段时间的事由全都托付给了他吕岩。
无论人事还是仙神之事皆可便宜行事,无论是出手相助还是暂且退避皆由他一力决定,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他吕岩是那等忘恩负义胆小怕事之人嘛,今天这事他还非管定了,可这么一来此间的麻烦事自然也就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还得细作考量做一个万全之策。
不由而然的吕岩却是感觉到他这肩头的担子又重了那么几分,而坠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自然也沉重了起来,诚然眼前这事有些棘手,可最是让他担忧的还是玄德一门的近况。
就拿方才传下来的一番传讯来说,以那张季连太乙金仙的手段想要出手护持一番是何其的容易,可偏偏就没有插手,由小及大之下便能看得出来玄德一门的境遇该是何等的不堪,甚至比预料之中更差,连出手护持信众都力有不及,非得靠他一个小字辈出手才行,想当初玄德上下是何等的尊荣,又何惧这等宵小鬼魅之物,他吕岩既受了玄德多年的熏陶,当也无愧于此才是。
再看现如今这情况,显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给他收拾心情感慨什么的,却是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早已迫临此间,所过之处阴风乍起,卷起无边烟云黑气,另有鬼哭狼嚎之声阵阵,恰似猿啼悲鸣,又类黑鸦啼哭,让人一听便顿觉悚然。
此番声势不可谓不大,大有些先声夺人摄人心魄的意味,莫说些肉眼凡胎的凡人之躯见识太小,即是吕岩看在眼里也觉惊诧,暗中的戒备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眼前的这阵仗可是还要比他先前在那扬州之地看到的还要大上数倍,难不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村落,就是个猪脑子都能看出来这事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罢!
吕岩尚是心有波澜,就不用说是身边的这些乡众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明知有神祇的护佑还是忍不住怯了,惶恐、惊惧、忐忑种种纷杂的思绪全都涌了上来。
一时这土地神庙之中漫起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倏然一静之后却是鼎沸之声大作,各家的小孩齐齐放声大哭,哭爹喊娘扑在自家爹娘怀里再也不肯出来了,而那些大人们连声安慰之下自也难掩惊惧心忧。
吕岩眼见这般众生相,却是心下不由得感叹一声,世人大多避谈生死畏之如虎,少有人物能够直面惨淡的人生,殊不知正是这般畏惧才无法改变境遇,此就是凡人的心态,也是一种无奈。
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前去反抗什么,除了认命之外竟只能去期待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神道道,却是连去改变一点命运的心气都没有,想到此间他心里却是大为庆幸,庆幸能够遇到玄德一门和张季连,当然也不仅仅是踏足仙道能初掌一点命相这些,最为重要的是他有了一点坚持,有了一种无所畏忌的心态,天道劫难跟前他都没有退却分毫,更何况如此,而纵观场中这百多号人,吕岩看来当中稍有不同的也那么两个人。
一个是他早就知道不同凡俗的此间庙祝,另外一个就是那小家伙了,小小童稚不管他是初生牛犊还是真的大开灵慧,于此显也不甚在意,可那位刘家老人就不同了,他是真的早将生死看得极淡了,他都这么大年岁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众家既举他为上,忝作庙祝神职,奉以宗老之身,当以庇护乡里为重,才能上不负神尊,下不负亲族,才能上上下下公外私里全都不辜。
而就在这时却是见得那道广博的黑色烟气堂而皇之的停在了这处神庙上边,却是引得护着神庙的法域光幕迅的大炽,放以无量光辉直接将那团烟气驱散了大半,紧接着庇着神庙的法域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了看来,显是其上所蕴的神力也大为消减,而众人却也这才看清楚了来的这一干鬼怪的面目。
眼见这些鬼怪面目狰狞,有缺胳膊短腿的这是狰狞鬼,有舌头老长耷拉到胸脯跟前都快能当围脖的这是吊死鬼,有头大如斗的这便是大头鬼了,还有什么狐鬼水鬼膏肓鬼的,也就有那种晚上专门跟在你脚后跟后边的吊靴鬼,如此种种多不胜数,却是百鬼夜行,名曰百数实为虚指,乌央乌央一大堆具是怨气冲天,让人看来直觉头皮好一阵发麻。
这一下庙中的众人就更显惶恐了,他们和这些鬼怪之间就隔着薄薄的那一层膜,仿似轻轻的一戳就能够将之戳破一般,而他们距离死亡也就全在这一线之间了。
站在行首的刘家老人见着自家乡亲面若土色两股战战,眼里哪里还有什么求生之念可言,要真的是这样可就连最后一点生机都给断了,俗言药医不死人,医家药士能救得只有不该死的人,那什么又是不该死的人呢,这就有些不好把握了,反正肯定不是那等心有死志的人就是了。
想到此间,却是见得那刘家老人吐气开声轻叱一声道了句:“啊呔,还不速速醒来,老朽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