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暖眼中的邪气更盛,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你很喜欢问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那天中午,吴亩离开之后,秦芊就醒了,我只是告诉她,吴亩找你约战,生死之战,不是吴亩死,就是你死,我还告诉她,她弟弟被打成重伤,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去,而且一个月之后,她会有机会再见识一次自己的魅力,那天应该有更多的男人想要得到她。她不想你死,也不愿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屈辱,她问我怎么办?我只是把毒药递给她而已,她当时可是想都没想就接过去了。”说着,桑暖眉梢微挑,眼中含着笑,心情像是骤然好了很多,“你问我为什么利用秦芊,我就是想看看,所谓人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也有个弟弟,当她想要保护弟弟,保护自己的时候,她又会做什么?结果我很满意,这,就是人性!”
夙素皱眉,“他们,对你做过什么?”
“做过什么?”桑暖瞪着夙素,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似夙素问的,是天下间最可笑的笑话,“人真是可笑,永远都在找理由,你这是在帮我找理由吗?有些人,就是该死,这就是理由!”
“我没有给你找理由,你杀了人,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是杀了人。”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最后一句话,夙素却再也说不出来,刚才桑暖那声嘶力竭的笑声,听得她心悸。
“杀人……”桑暖呢喃着这两个字,涌动着邪气的眸子渐渐染上疯狂,“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海盗窝,死在吴亩、易武、易浒手上的人,你知道有多少吗?那些白骨,堆起来够将你淹没!那些死去的人的哀嚎,你又听得见吗?你根本想象不到,发生在秦芊身上的事情,时时刻刻都会发生在我身上,若不是阿冷,我八岁那年要经历的,比秦芊残酷百倍,救我的代价就是阿冷几乎丧命。你以为我为何能算得那么准,易浒一定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易武的房子里找证据,因为哪怕有一丝丝机会,易浒都想要阿冷死!”
果然……夙素暗暗叹息,这海盗窝的残酷,她不是早在上岛的第一天,便领教了吗?桑暖此刻所说的,只怕也是万中之一吧。
夙素的怜惜,在桑冷眼中,便是怜悯,再一次深深的刺痛她,她宁愿看到她的厌恶不耻,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现在这样,就好像她心似白莲,自己却满身泥沼,这一刻,桑暖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胸中涌起无尽的恨意,猛地伸出手,紧紧拽着夙素的手腕,厉声叫道:“夙、家、大、小、姐,你的手上,是否就从未沾染人命?你夙家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时候,刀下的亡魂又有多少?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姨夫,肃清朝野的时候,又扫除了多少绊脚石?那些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无辜之人,又有多少?哦,对了,还有你手中那把紫铜鳞扇,将它赠与你的敖岛主,死在他手上的人,又有多少?聚灵岛的规矩你别说自己不知道,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人命!怎么?战场上被你们屠杀的人就不是性命,被当做商品一般砍下头颅的人不是性命?还是说,死在你们手里的人就叫死有余辜,死在我手上的却是残害生灵?你告诉我,什么是善良什么是恶毒?!”
他们果然还是看出了她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了,紫铜鳞扇,天下瑰宝,落在她手中近十年,没有人知道是不可能的。
桑暖眼中满是怨毒之色,那憋在胸中不得释放的疯狂,让她明艳的面容染上了薄红,就连双眼,似乎都布满了血丝。夙素平静的看着她,并不躲闪分毫,手也任由她死死的拽着,清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皇上与敖岛主所为,并非我能评价得了的,至于夙家,我倒是可以回答你。”
“夙家军对敌,向来狠戾,但却从不虐杀战俘,从不残害百姓。夙氏一族千百年,并不忠于某个人,某个王朝,只择明主从之,夙家杀戮,只为止戈。只要民得安生,君能安枕,即使手中沾满鲜血,刀下系满亡魂,终有一天,迎接天道的惩罚也再所不惜。我夙家人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再多罪孽,也愿背负,也敢背负!桑暖,那你呢,你想要把自己,把唤狼岛,甚至是桑冷带到何种境地?支撑你的,就只是你心中那抹仇恨与疯狂吗?”夙素一个反手,抓住桑暖的手腕,冰冷又坚硬的紫铜面具就是她现在给人的感觉,冷如冰锥直戳人心。夕阳映红了她的身影,那挺拔又坚韧的身姿,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这就是夙家的女儿吗?桑暖暗叹,抛去了那终日嬉闹的笑脸,这,是不是她真实的样子?
夙素渐渐收紧手指,桑暖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用力甩开夙素的手,眼光躲闪,不愿去看那双坚定又犀利的眼,头扭过一边,“你明知道我疯狂,还敢独自前来,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你就不怕我对你用毒?”
“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对我用毒,我会不会中毒而死还是未知数,但你一定已经身首异处。”夙素眼光扫过那扇半掩的小门,眼中寒芒凌厉,“躲在后面偷听了许久的那个人,绝不会有机会救你。”
“阿暖,你好自为之。”
留下这句话,夙素没再看桑暖一眼,转身离开。这声“阿暖”,让桑暖心头一怔,看着那清廋的身影渐走渐远,桑暖只觉眼中刺痛,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那种奢侈的东西,她早就没有了。
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