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吹入,夕若烟急忙转身抬手掩面,冷不防一滴热泪落下,似烫进心头,狠狠将其灼伤。
“柔……烟儿。”阿兴浅浅唤了声,却见夕若烟并不肯正眼看自己,心不禁狠狠揪痛着,半晌才喃喃着开了口。
“半年前,七星镖局的人上山庄求剑,只因与爹意见不合,二人争执不休下被爹赶出了山庄。可谁知,他们竟深夜寻上山来,打了山庄一个措手不及。娘身中数刀,最后惨死在他们的刀下,爹连夜护我逃到了后山,但他伤痕累累,尚来不及逃到安全地方就已经体力不支。那一夜,雨下得很大,很大……”
往事惨痛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般重现在脑海,往事一幕幕如噩梦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阿兴,她从不敢去触碰,那不仅仅是噩梦,更加是地狱。
那一夜,大雨倾盆,可山庄还是被大火吞灭。爹护着她上了后山,山下是熊熊烈火燃烧,映得整片天空都成了红色。除了她与爹,所有人都在刀刃下发出惨痛的呼叫,最后连同一切,覆于大火。
原以为逃离了山庄那些人就会放过他们,可终究,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七八个蒙面男子手持大刀,爹以身挡在前面护她周全,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落在爹的身上,爹浑身是血的倒在雨地里。她痛呼,她哀求,却都无能无力,直到爹临死前都让她快走,一定要活下去。
她含泪费尽一切逃到山顶,可身前是万丈深渊,她进无可进。那些人随后也跟着追到了山顶,她执剑与他们做最后的抗衡,可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敌过那么多人,最后,她败了。
她被那些人拖到了树林里,那些蒙面人终究还是露出了qín_shòu的面孔。她挣扎,她反抗,她呼叫,却换来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一次比一次还无情的踢打。她遍体鳞伤的躺在雨地里,冰冷的雨狠狠打在脸上,她身心俱疲再无力反抗,只能睁大了眼含着恨意无奈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欺凌,看着身上衣衫碎成一片一片……
“他们走了,我却遍体鳞伤,只剩了半条命。我想死,可我不甘心,我父母的命,山庄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我……我……”心口一窒,喉间似被什么堵住再发不出声来,阿兴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她愤恨咬牙:“我想要报仇,想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为整个山庄无辜死去的人偿命。我含着一口气拼命往前爬,拼命往前爬,最后,却失足掉下了山坡。”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我被山下的农户所救,后来阿翊找到了我,我才勉强捡回了这条命。”泪水朦胧间眸中恨意骤现,阿兴抚上脸庞,既是不甘,又是怨愤:“我脸上的疤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我深仇大恨,它就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我。那段时间,每每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不断地重现在我眼前,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呐!”
往事回忆字字句句砸在夕若烟的心头,她呼吸一窒,伸手紧紧握住阿兴紧握成拳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该死的人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你也没事了,师兄找到了你,他救了你,也一定会治好你。”
阿兴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声泪俱下:“烟儿,我知道你恼阿翊,可他杀镖局的人是为了我,倘若会有报应,也一定是报应在我的身上。至于,至于那些死去的人,我……”
“阿兴,”夕若烟沉声打断她,心头萦绕着太多太多的纠结,似下定了重大决心般,才缓缓道:“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即使不是师兄亲自动的手,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阿兴恍犹如雷轰顶般,她默然垂手,眸中的光彩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终究沉默化作烟云随风而散。
自那夜后,夕若烟再未踏足过西厢阁一步,阿兴也从未来过东厢,虽受着贵宾般的待遇,终日也只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房中。不大的景褀阁霎时如被生生辟开成了两半,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却再不曾见面。
直到那天,乌云遮了多日的天空终于放出点点光辉,金灿灿的光芒落在大地上,经过大雪后的洗涤,树上红梅开得越发娇艳起来,红艳艳的摇曳在枝头,煞是美丽。
阿兴穿着绣房连日赶出来的新衣,朵朵红萼随着衣裙飘动跃然于上。她沿着石子小径缓步朝前走着,待拐过假山,遥遥便望着前方水亭中有亭亭身影而立,那熟悉的身影,那灿烂的笑容,一如七年前那个单纯活泼的女孩子。眸中光彩熠熠生辉,沉重的步伐竟也在不觉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夕若烟今日也破天荒的穿了件艳丽颜色的衣衫,亭亭玉立的两人站在一起,与湖水假山成画,却是一道更加亮丽的风景。
拉过她的手,夕若烟巧笑妍妍:“在宫里憋了这么多天一定闷坏了吧,我带你出宫,我们去外面走走。”
“烟儿……”
仿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夕若烟抬手将她的话打断,深吸一口气,抬头时,已然恢复了最初的笑容,她倾身上前,道:“别想那些事情,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算算日子,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今日,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带姐姐好好的去逛一逛,去玩一玩,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姐妹俩。”
“姐妹”二字深深触动着阿兴心里头的那根丝弦。数日前,她还曾为这段情义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