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都来我这儿一上午了,怎么还这样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啊,也让我给你当回参谋。”柳玉暇第三次添置新的香茗与点心上来,见夕若烟仍旧坐那儿一声不吭的,她反倒是没了耐心。
迟迟没有听见一句回话,柳玉暇神色恹恹,就着面前的凳子而坐,片刻拿眼看向庆儿:“厨房做了新的点心,庆儿,你下去看看,也让姐姐我好好跟你主子说会儿话。”
庆儿犹豫着望向夕若烟,见她一直垂眸沉思并无任何表示,而柳玉暇又在一旁使眼色,无奈,只得先行退出。
雅间内的婢女都相继退了出去,柳玉暇这才巧笑着为夕若烟重新蓄满茶杯:“好了,现在人都已经走光了,就我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即便我不能帮你,说出来,起码你也能开心一点,不是么?”
夕若烟抬头看她,犹豫着不知该从何开口。
良久,终是只轻声叹了口气。
柳玉暇倒也不急,浅酌一口香茗后,这才轻悠悠的道:“算算日子,你已经许久没有来过醉仙楼了。方才你一进来,我就瞧见你脸色不好,但碍着有庆儿在,我也没有多问。我与你相识数载,你是不是有心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憋在心里多不舒服,还是说说吧。”
一改从前的轻挑笑容,柳玉暇这次问得格外认真,似也隐隐觉察出了什么。
夕若烟虽犹豫不知该从何开口,但这次来醉仙楼,最初也的确是抱着想要与人诉说心事的想法才来的。
半晌,她放下了手中茶杯,抬眸对上柳玉暇投来的视线:“我师兄回来了。”
“师兄?”柳玉暇想了想:“就是那个传闻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你们许久没见,他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他回来了,我是很开心,可是……”夕若烟垂下眼眸,眸中随即覆上一抹落寞之色:“不知你是否听说,几天前,柳州七星镖局的事?”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在议论,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呐!”
“那你又知不知道,半年前万剑山庄举家被灭,传闻就是七星镖局的人干的。而这一次,镖局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皆丧于剧毒之下,瑾瑜说,或许就是因为报复。”
镖局走镖,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千难万险,其中开罪人也并非不可能。可是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用下毒这样卑鄙的手段,甚至残忍到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也不知当时,山庄是否还有人侥幸存活下来。
柳玉暇低头沉思,细细品味着夕若烟这一番话,脸色也明显变得不好:“可是就算是如此,那又与我们何干?柳州城据京都有百里之远,我记得,你在那儿似乎并无亲人。难不成,那镖局与你有何亲故?”
夕若烟摇头,起身缓步踱至窗边:“我与七星镖局素来无亲无故,但与万剑山庄却有渊源。万剑山庄庄主卫然有一独女,唤作卫茹焉,那是我幼时的玩伴,可是半年前,却无辜丧命于山庄的那场大火……”鼻尖微酸,已有泪水蓄满眼眶。
“若烟姑娘……”柳玉暇心中微有酸楚之意,凝眸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很不是个滋味。
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夕若烟如此。那么聪明机智,又心思玲珑之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意的时候。
抬手暗自抹去眼角的泪水,夕若烟转过身,面上业已恢复了一片平静:“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我都明白。只是师兄与卫姐姐自有婚盟在身,可这次回来,他却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女人,还说那是他的妻子。可卫姐姐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另娶新妻,全然不顾当年的情谊,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真替卫姐姐感到不值。”
别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却是一直亲眼目睹的。
师兄脾气自来古怪,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但对卫姐姐却是真心实意一片。而卫姐姐出身剑庄世家,自小便并非一般闺阁之中的女儿家,也算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也正是如此,她对师兄也可谓是痴心一片。
她一直以为师兄和卫姐姐能够长相厮守一辈子,却万万没能想到,最终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卫姐姐惨死,师兄移情,难道时间就真的可以轻易击垮真情?难道在时间眼里,所有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吗?
夕若烟抬手抚上心口,那里隐隐作痛。肩头忽有温暖袭上,夕若烟下意识回头,原来不知何时,柳玉暇竟已行至身后。
柳玉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生死有命,感情这个东西,更加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哦对了,那个姑娘是谁啊?”
“她叫阿兴,至于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现在还无从得知。”夕若烟突然忆起一事:“她脸上有伤疤,虽然已有时日,但疤痕仍在。我瞧那疤痕,似乎,是被火灼伤后才留下的。”
“被火灼烧?”柳玉暇喃喃,思绪翻转几何,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大骇:“被火烧,莫非……”
对上她的目光,夕若烟瞬间已明白过来,却连连摇头:“不,不会的。阿兴的面容我见过,即使没有那两道疤痕,她与卫姐姐长得也全然不像,即使那疤痕是被火灼烧的痕迹,那也一定是巧合。她不是卫姐姐,不会是的。”
夕若烟连连后退,忽然身子一软瘫坐在了美人榻上,柳玉暇担心地扶住她,连忙劝慰:“你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