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花烛夜
夜
连初夏对着龙凤呈祥纹铜镜左右审视自己的新娘妆:嗯,桃腮雪肤,妩媚生资,比之从前更添几分韵致。
她看罢眼波一颦,轻笑说:“鸣蝉,你看我这个样子死在那儿会不会特别凄美。”涂了艳红丹蔻的手一翘指向婚床——一个美人,凤冠霞帔,无声无息的躺在大红鸳鸯喜被上。
想象一下都觉得特别凄美哀婉。
正给她拆头的鸣蝉吓的手上一抖,气苦皱眉,“姑娘,怎么大喜的日子还说这种话唬奴婢,寻奴婢开心呢。”
初夏故意摆正姿态,继续盯着铜镜里盛装的自己,叹气:“没有玩笑啊,是真害怕。”
“姑娘……”鸣蝉嗫嚅着,怔怔的不知怎么开口才好。据传新姑爷戾气很重,克妻,过门的没过门的都死了好几个,这要是摊在自己身上也挺害怕。加上先前行同牢礼时,姑爷都肃着脸,剑眉星目中硬生生透出几股寒气,是怪怕人的。她家姑娘又是二嫁,真是样样都不乐观。
“你又欺负她老实,看把她给吓傻了!”映荷过来接下鸣蝉手上的活,继续拆她的头饰,又回头对着几个正在收拾的小丫头们说道,“再着,以后可不许随便叫姑娘了,都得改口称大奶奶。”这以后就是定恩侯府的大奶奶了,不比之前嫁的人家,私下里她们喊声姑娘也没人来计较。
“不早了,赶紧收拾妥了,可别耽误到世子回来了还没理清楚。”映荷在这群丫鬟里资历最久,奶嬤嬷又被初夏故意撇在娘家,因此屋里的事她做得三分主。
通好头发,映荷就着手伺候她盥洗。扶人到了屏风后,一改温柔作风,忙试了水温,就急的给她脱衣,“姑奶奶你还要洗头,可得快点。”上次也是,非闹着洗头,弄的大家都跟着捉急,所以这次她早有准备。
“哎呀,还是我们映小哥贴心肝。连这个都想到了。”初夏开心的溜进浴桶里,仰出脑袋只管享受。
呵,我戏称您一声“姑奶奶”,您就非得唤人一声“小哥”找补回来。
映荷面上一哂,心说这不是有经验么,到了嘴边却是认真劝说:“克妻这事您不都说了是瞎扯不能信么,怎的方才又那样说。让人听去了多不好。”再着大喜日子死不死的挂嘴上,不吉利的。
“你都说我是故意吓唬鸣蝉的啰。”初夏又仰了仰头,方便冲洗,顺着看到映荷不是好眼神的瞅她,一吐舌尖,挑了下眉,“是我不对,我不该在外面说,以后我只在你面前说他——克妻。”
“……”映荷重重揉了一把手上乌黑的秀发。
初夏也不怕她把头发怎样,还得意的抿嘴一笑,“多揉一下,今天头上压的太重了,扯的头皮好酸。”
洗了头,映荷又鼓起勇气继续接茬:“合八字的时候不都说了你们是天作之合嘛。”
所以不用担心新婚被克死?她都怀疑八字合错了好不好!明明应该是把她往死里克才对吧。
“克妻是瞎扯,天作之合还不一样是他们胡诌的。不定怎么相克呢!”不然怎么刚合离就撞到他碗里去了呢。
映荷知道她嫁的不甘愿,心里憋着劲。怕她喜日子和世子相处不好才劝的,这下被噎的无语了,想劝却又找不到话头。
初夏一摊手,无奈感叹:“不然你看我和鹤龄没合过八字吗?还不是和离了。”鹤龄是她前夫的字。
“那能一样吗!姑娘再不许提这个了!”映荷彻底放弃和她好好说话了,之前的冤孽岂是八字相合就能解决的!再说那次嫁人要说做不得数虽然勉强,但他们也算不上真夫妻。
初夏看她气的乱了她自己刚立下的规矩,就止了话。转头嬉笑着用湿指尖点她的鼻头,“好啦,是你要先说的。我洗好了,快收拾了我起来,一会又要说是我误了时辰。”
映荷默默扶她起来更衣,也是不愿意再提之前那家人的事。本来是劝人的,到头来劝了一肚子的气,又不甘的嗡咙一句:“世子看着挺好的。”最起码人长的很正派英武。
“怎么的,你这胳膊肘就拐到陆峋那里去了,他人好不好你没听说过?”外头关于他的流言可不少,除了克妻,凶恶残暴也是其中一条。虽然她也觉得这些说法言辞太过,但不妨碍她想一下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合离了又不是为嫁给他,却又被权势束缚的不得不嫁。这些烦绪都被她强压在心底,轻易不愿碰。
映荷毕竟伺候她多年,知她有些不耐了,换了话茬,“我去看她们熏炉备好了没,没得耽误熏头发。”
说罢先一步转出去,没几步又一个快步旋回,急眉瞪眼的冲初夏无声比划:“世子!”。
炊金馔玉的宴席这么快就散了?这可是太后赐宴啊!初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说陆峋的坏话被他本人听到了没!
映荷一副急的勒脖子上吊的样子,初夏觉得十有八九是听到了。
“我要不要再洗一会?”
映荷:“……”您这想的啥呀!洗干净,待宰?不用这么自觉吧。
初夏看她无语凝噎,知道没有好主意,心一横:反正不可能一澡洗到天亮,那还是出去“受死”吧。真是,哪里来的丧气,夜说夫君坏话,怎么看都是找死呢!
一转过屏风,就看见陆峋已经脱了外衣坐在对面的榻上,手杵着下巴,微微歪着头,垂眸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她心存侥幸的想:或许他冥思太入神,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