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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阿哥坐在书房里,靠在椅背上,脸色铁青,双目紧闭,双眉紧皱。

就这样沉默了足有两刻钟,十阿哥睁开眼。

“赵嬷嬷,你当年跟着我额娘进了宫,额娘薨逝后,又跟了我,这几十年,也算辛苦。”

书房地上跪着一个六十几岁的嬷嬷,听着十阿哥一番慰劳的话,却打了个哆嗦,趴伏在地上直磕头:“奴才万死,奴才万死。”

十阿哥也不看地上的老嬷嬷,只举目望着书房窗外已冒出几抹绿意的桂花树,这是她喜欢的,她曾撇着嘴说獾男』ㄔ疤小,只适合放小桂花树,若不然,香味就太过浓郁……

十阿哥嘴角抽了抽,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成日嗅着虽淡却甜的桂花香,怎么瞧都是件有伤男人体面的事儿,偏不能反抗,谁叫他输了赌呢,只能由着她摆布自己的花园。

不过,自打她把这花园布置妥当,他倒真喜欢呆在书房了,至少,以前那种无法言说的烦闷却是全没有了,看着园中名家设计的景致被她使人一顿乱改,却只觉清爽,问她,她笑说,有些植物虽无害,却于他无益,还是不要栽种在他成日呆的地方为好。

看着窗前那盆已打土里钻出一个叶尖儿的不知名野草,十阿哥的嘴角又抽了抽,一棵草,偏要跟名花似的让他好生养护,他还只能听从,若不是知道她不是个胡闹的性子,他几乎都要以为她是故意整他了。

看着那盆中的叶尖儿,十阿哥声调平淡,仍不曾回头:“爷信你,把府里许多事儿都托给了你,平日你在府里诸般威福也由着你,毕竟,你是服侍过额娘的老人,爷乐意给你些体面,可爷这般大度体谅却让你忘了——爷才是主子。

爷喜欢的,你才应该喜欢,爷亲近的,你就该奉承着,爷便是做错了,你也只该跟爷进言,而不是因为什么为爷好而自作主张替爷拿主意。”

地上的老嬷嬷此时额头上已磕得见了红。

“……何况,爷可没做错。”

十阿哥将书桌上一个小包裹扔到地上的嬷嬷身前,那包裹落地,却传出一片金玉之声。

“你既眷恋舅舅家,这便去吧,你的身契,爷也赏还给你,就当是酬你这些年的辛劳了。”

老嬷嬷听了这话,不喜反惧,哭嚎道:“爷,主子,念着老奴一片忠心,您就饶了老奴吧,老奴不要身契,老奴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老奴鬼迷了心窍,才犯下错事,主子,您饶了老奴吧。”

十阿哥皱紧双眉,有些错能犯,有些错却是万不能犯的,这赵嬷嬷难不成连这个理儿也弄不明白?

冲着书房门,十阿哥高声喝道:“来人,把嬷嬷扶下去。”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两个脚步轻巧的太监走到老嬷嬷身边,不管老嬷嬷凄厉的哭嚎与死命的挣扎,架起来便拖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被服侍的人轻轻关上,隔饷娴囊磺猩响,老嬷嬷的哭嚎之声也因此很快便涅没了。

十阿哥看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看着那几个名字,又皱紧了眉,他知道五舅舅素来极其推崇八哥,只是,没想到为了八哥,他连自己这个亲外甥也算计。这几个奴才,也可恨,身在曹营心在汉,既心望汉室,就趁了他们的心吧。

十阿哥冷哼着把那张一揉,扔到地上,起身走到窗前,微寒的春风中,他紧锁双眉,却不自禁想起了十年前的事儿。

当年,额娘薨逝,殡放朝阳门外,五舅一家子都到殡所持丧,自己也是那时候开始跟他变得更亲的吧。

当年,五舅舅说大舅舅持丧不恭,自己便开始远着大舅舅,即使后来皇阿玛查实了乃是五舅舅因与大舅舅不睦,欲置其于死地,方传播的流言蜚语,皇阿玛也于震怒之下夺了五舅舅的职,只留了爵,只是,自己这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那坎,总觉着是空穴来风必事出有因,大舅舅必是持丧时不妥当,不恭谨,不与自己那般伤悲,五舅舅方才抓住他的把柄传出那话去,因此才远了大舅舅。

只是,五舅舅既连自己也敢算计,当年,想必是真是敢无风起浪的。那这么些年,自己却是真冤了大舅舅不成?

十阿哥越想越烦闷,随手抓起一旁的摆设就要砸,却于脱手时赶紧又抓稳了。

看看手中的瓷娃娃,十阿哥抹一把汗,这是自己好不容易自玉儿那儿耍赖弄来的,若这般摔了,事后不只自己要心痛,玉儿若知道了,必也与自己没完的。

轻轻放下瓷制的弘芝弘英,看着当年他们白胖憨笑的模样,十阿哥的眉头松了松,这俩孩子,却是跟自己最亲,可打他们进了上书房,来府里的时间却是少了好多,让人好不想念,以前他们一来,这一府都得被他们搅扰开来,如今,家里的几个孩子,却未免显得过于文静了些,爬树掏鸟的事儿,满府追着猫狗房宠物跑的事儿却是没人干的。

坐回书桌前,十阿哥打书桌里掏出一本书,翻开看了几页,轻呼一口气,果然,烦闷的时候,看看玉儿手抄的经文,确能心静,怪道各个寺庙的主持挖空了脑子的想得一卷呢。

把经文又放回书桌,十阿哥唤人进来换茶。

一个小太监手脚轻快地奉上新茶,垂头肃手屏气敛声站在了屋角,主子这些天发作了好些个府里的老人,打的打,撵的撵,全为的当日主母生辰宴上死人的事儿,那些个不知究里的,只道是爷疼主母,却不知大部分还是为的惠容郡君无故受冤,今儿倒好,连劳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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