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公主当众现身,一呼百应,且有魏国相助,雍国旧部很快被一一收拢。
萧朔与我谈及此事,不由赞道:“你姐姐倒是深谙权谋笼络之道,若她是男子,只怕我也要忌惮几分。”
我开心道:“这么说来,你也看好她?你也觉得我们雍国离复国不远了是吗?”
萧朔薄薄一嗔:“怎么还是这么说话?你如今是我的人,是大魏皇后,应该说‘我们魏国’才对。”
我这才发觉说错了话,萧朔笑道:“不过你且放心,雍国既是大魏姻亲,我自然不会亏待。我会下令分兵前往岐国边界,到时由不得岐人不掂量自身斤两。”
我抬头看他。虽是登位不久,可他言行之间已完全是一个自信的帝王了,即便是与我说话间无意流露出来的威严,也隐隐教我觉得有些陌生。
这日,睿王妃进宫来看我,福穗本要回绝,我恰巧听见,便请她进来说话。
也许是因为她与少曦有些神似,我久不见少曦,觉得与睿王妃说说话也好,至少她作为孀居之人,已远离了朝局。
可她虽无恶意,却并不是少曦,此番来看我,也并非无事登门。
待她走后,我再难平静。
睿王妃说到,自从萧朔有意分兵助雍,朝中多有反对之声,文臣多云北境初定,此时急着出兵南境并不可取;武将们虽不反对,却也不见有人发声支持。
一向游离在朝局之外的翎王萧歆,此时似是为极力表现对新帝的忠心,竟一反常态,主动请缨出战;然而萧歆从未带过兵,在朝中亦无甚号召力,萧朔并未允准。
僵持之下,西境忽又传来消息,幽王一家出巡途中遭遇悍匪,随行队伍尽数被杀,幽王一家亦不见踪影。
此事虽无人敢在明面上议论,暗地里却都猜测是新帝所为。朝中有些人认为萧朔弑杀手足、太过心狠;北境军中亦有声音,隐约传言威北王之死是受萧朔逼迫;更有甚者,连丽妃之死也被提及,影射新帝对先帝孝道有缺。
我身处后宫,一心期盼着孩子降生,竟对萧朔现下的困境一无所知。只知他近日来繁忙,却并未注意到他脸上时隐时现的一丝忧色。
睿王妃看着我,语重心长:“眼下种种,无非是从前那些从龙之臣,没有得到他们满意的赏赐。而对于一个年轻的新帝来说,最好的赏赐与保证便是与他们结亲,有希望让血脉融入皇家。陛下登位以来,一个新妃也没有纳进宫,有心之人这才忍不住,这是借此事向他施压。”
她离去许久,我还想着她的话:“陛下毕竟尚且年轻,难以独自把控朝局,怎能做到一步不退让?况且在众人眼中看来,纳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他只想做个守成之君倒也罢了,若他还心念着他兄长所图的大业,就必然需要更多助力。”
“若陛下因你之故,执意不纳妃,你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你雍国的复国之事,在魏国朝中又有谁会真心相助?”
盛夏时分,我呆呆坐着,只觉手脚冰凉。
晚间,我命人请萧朔早回。
眼看他转过纱橱,卸下疲惫,对我笑起来:“今日吃了些什么?可觉得热么?”
我抚着他脸庞,他果然消瘦了些。
若他有个得力的皇后相助,或许能轻松些;若他收了那些高门世家的女儿,便可多助力支持。
我艰难开口:“你还是纳些新人进宫来吧。”
萧朔一怔,抓住我的手:“你听谁说了什么?”
他扭头厉声唤福穗:“今日有谁来过?”
福穗吓得发抖:“回陛下,只有睿王妃来和皇后说了会话。”
“睿王妃么?”萧朔的怒气便收下去,低声道:“她一个孀居之人,竟也来过问这些事了……”
我嗫嚅道:“从前是我疏忽了,总懵懵懂懂,不体谅你的难处。睿王妃把利害都给我说了,若你……”
萧朔抬手,示意我不必再说:“朝中之事我都明白,也知道他们所图为何。可是阿辉,你我之间的情谊实在难得,我不想伤害分毫……”
他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从前我心里只有争权夺位,一直那样活着,倒也不觉得怎样。可是自从你出现在首阳,我便只想抓住你,再不想失去你,不想做个孤家寡人……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留下我一个人,我……”
他喉头哽塞,说不下去。
见他如此,我只觉无限酸楚难言,唯有抱住他,不住地说:“我不会离开,萧朔,我不会离开,你不要担心……”
他小心翼翼地回手抱着我:“阿辉,我自有办法应付,你不要多想,等孩子出生,外面那些人便会消停些。待以后咱们再添子嗣,他们便无话可说了。”
*****
很快,宫里以为我腹中皇子祈福为名,放出了一批宫人,并分发了安置盘缠,安排她们各自回到本家。随着这些宫人回到民间,一些有关从前丽妃恃宠横行的事迹传入臣民耳中,之前对她抱有同情、觉得萧朔严苛的人渐渐转换了口风。
萧朔在前朝大力提拔北境的将领,不论原先是否出自威北王麾下,一律一视同仁。如此一来,北境军中为威北王抱不平的声音也低了下去,毕竟萧欻生前为皇子时就不受宠,那些有关受萧朔逼迫而战死的传言也并无证据、只是捕风捉影。
这两厢平息下来,萧朔便顺势从新晋的武将中选了两人,领兵前往魏岐边境。
强邻压境,这一下岐人慌了手脚,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