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见了他这幅样子,倒让他有些犹疑了。
见沈俾文在那崔家姑娘身后转头瞪了他一眼,梁绝不觉便勾起了嘴角,颇感兴趣地跟了上去,似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瞧瞧,这崔家姑娘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特殊之处了。
一行人进了大厅,便见里边已是坐了不少人。
这大厅是分席大宴的样式,正前方主位,两边均是两三人可坐的矮桌及厚实软垫,众人可跪可坐。这大厅地下烧有地龙,寒意不侵。
杨越之毫不客气坐了左首第一位,余下两旁三三两两坐了魏姜、褚良为等人。褚曼霜和几位官家小姐单独坐在一处。
厅内众人见一群人竟都是跟在崔瑾珠身后进的门,不由一愣。
崔瑾珠却并未多想,只是厅内温度骤升,她边走边伸手想解开斗篷,捏着带子拉了两下,这结却纹丝不动。愣了愣,她却不再动作,只扫了眼大厅,而后在离褚曼霜不远处挑了个位置站定,示意香茹过来帮她解斗篷。
崔瑾玞跟在她身后落了坐,沈俾文走之主人席,唤来仆役上酒,其余众人也坐下开始饮酒暖身。
只是众人已饮过一杯酒,崔瑾珠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其余人便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了她。
梁绝见状,心中却不禁嗤笑,这崔家姑娘就这般迫不及待便要昭显存在感了?
沈俾文不由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原是她斗篷的带子似被打了个死结,解不开了。
香茹解得满头大汗,可是不知为何却是越解越乱,两根带子都已纠缠在一起,甚至连一条线头似都找不到了。
崔瑾珠的脸色也越来越黑,沈俾文见状,赶紧说道:“我让人找把剪刀来吧?”
坐于上首含笑看了许久的杨越之闻言,终于起身缓步走了过来,边走边道:“我来吧,我打的结,我知道怎么解。”
这话听在褚曼霜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她直愣愣看着杨越之一路越过她走向崔瑾珠,步履无一丝迟疑,好似他的眼里心里,都从来只有那人一人而已。
而杨越之此时的目光却早已在空中与沈俾文对上,站在崔瑾珠身后,沈俾文终于褪去了往日的散漫无邪,毫无顾忌地将冷冽视线对准了笑意盎然的杨越之。
而众人看向他们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连梁绝都十分玩味地看着他们几人。他倒是没想到,杨谨安还真也掺合在里面了。
香茹闻言不待崔瑾珠吩咐,便赶紧退于一边,她在平日里早已习惯杨世子亲力亲为替自家小姐做事,此时却未想到这不是晚上崔瑾珠房内,而是白日里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一个男人替另一个女人系斗篷带子,打了个别人解不开的结,又要亲手来解,无论在哪里,在什么朝代,都是非常暧昧不合宜的。
杨越之走至香茹原先位置,笑着与崔瑾珠对视一眼,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之后他便笑得更为灿烂了,伸手便想替她解开。
谁知崔瑾珠却率先捏住了整团带子,转头对香茹道:“去找剪刀来,没有的话,刀也行。”
香茹闻言一愣,随后便反应过来,赶紧转身出去了。
杨越之皱眉道:“我能解,为何要剪?”
崔瑾珠却并不搭理他,只有些热地扯了扯斗篷。沈俾文见状,赶紧替她将斗篷理了起来,好让她能稍微凉快些,眼睛却依旧盯着杨越之不放,好似生怕一个不注意,对方就会扑上来把崔瑾珠给一口吞了。
他这殷勤劲儿,简直让梁绝没眼看,根本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游乐花丛片叶不沾的沈花花。
杨越之见崔瑾珠不理他,便又耐心解释道:“这斗篷是我祖母与我做的,可不能真剪了。”
崔瑾珠闻言一愣,下意识拉起斗篷一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斗篷上的暗纹似乎确实有些眼熟。
早些年她身子还算康健的时候,就怕自己离开时小狮子还小,不能照顾自己。如此,她便在那些年里大到兵力人手、小到衣裳配饰,样样为他做了安排。
这斗篷上的暗纹,似乎还是她照着以前安华替保全做的衣裳样子上摘下来的,只希望他即便长大了,也能有几件母亲做的衣衫。
见此,她心中不禁又叹了口气。
即便如此,最终她还是接过了香茹递来的剪子,毫不犹豫地一刀把带子给剪了。
杨越之见状终是沉了脸。
崔瑾珠将斗篷丢到他怀里,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心疼了?这便是你做事不计后果的下场!”明明是再珍惜不过的物事,怎能随随便便交予别人手中?
杨越之这回却不再想以前那般附和,却是蹲下身将那带子捡起,默不作声捏在手中看了许久。
崔瑾珠见他如此,心中也不是不心疼。只是这孩子做事太过肆意妄为,也不知是如何养成的这样的性子。
良久,杨越之才抬起头,缓缓对她说道:“因为是你,我才放心交予的。”
崔瑾珠默默与他对视许久,看着他眼中慢慢积聚的感伤,恍惚想起重病那年他的忽然间长大与懂事,沉默良久,她最终还是无奈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她伸手去拿那斗篷。
“你还要做甚?”杨越之皱眉抓紧斗篷不肯放手。
崔瑾珠只好道:“我给你剪坏了,便与你补好。”
杨越之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似有些不相信。
崔瑾珠便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