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迎领着祁晏就近随便进了一间炉子。
说是剑庐,其实也就是一间破房子,中间放置灶膛和一些铸剑打铁用的工具。
这间剑庐里,已经有了一名小弟子,不过练气七层的修为,满头都是汗,脸色看着有些古怪的苍白,大约是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他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锻铁之上,薛迎和祁晏一进来,他便发现了,手中动作不停,嘴上喊了一声薛师姐。
薛迎皱眉道:“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回去休息,这么拼命干什么?”
那小弟子满脸无奈道:“在执事堂接了任务,因是加急的任务,若是不能按时完成,就什么报酬都拿不到了。”
薛迎看向一边的框子,里面已经放了十多块锻打好的铁块,而另一个框子里放的则是还没锻打的几块生铁。
“什么时候交任务?”薛迎问道。
那小弟子满脸为难道:“明日一早。”
如今申时初,而执事堂一般都是亥时关门,辰时开门,也就是说就算不眠不休,也只剩下了七个多时辰而已,想要将五六块生铁锻打好,难!
“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打打。”
她见那小弟子不动,又道:“你看炉中的火势,已经变小了,你都没注意到,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留下来,也绝对完不成任务了,回去休息吧。”
小弟子这回没有迟疑,看了一眼炉子,便朝薛迎深深施了一礼,走了出去。
他一走,薛迎便走到了炉边,将上面一个按钮动了动,炉中的火一下窜了出来,剑庐铸剑虽用的最古老的方法,但这炉灶却跟世俗之中的略有不同。
炉内的火直接引自地心火,不用拉动风箱,只靠一个按钮控制火势大小。
火一上来,薛迎便拿一手拿着铁钳夹住了打到一半的生铁,右手握住手锤掂了一下,这把手锤比她惯常用的那一把要轻一些,她试了两下,找了找手感,然后高举右手,重重落下。
“铛。”
铁锤击打在铁块上的声音非常醇厚,虽不算好听,却绝算不上难听,祁晏的双眼紧紧盯着薛迎的右手,随着她反复的举起又落下,铛铛铛的声音不断传出,仔细一听,似乎还有一种韵律在其中。
薛迎一直站在炉灶前,保持着右手举起落下的姿势不变,偶尔看到炉灶内的火势变小,才停下重新调整火势。
她一言不发的打铁,祁晏也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打铁。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她额头上一滴汗,顺着脸颊滴落在炉子上,发出呲的一声响,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外面天色已经转暗,但借着炉子里的火,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这块生铁的颜色变成了微微带着银色的样子,整体大小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薛迎夹起这块已经锻打好的铁块放在了一边,又夹了一块起来,正要落锤,却忽然听到有人说道:“让我试试。”
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就总是容易忽略其他的事情,薛迎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发现祁晏正满脸有趣的站在一边,动作姿势和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区别,似乎是在自己打铁的这段时间内,他一直一动不动的在旁边看着。
只犹豫了一下,薛迎就放下手锤,让开了位置,站在一边揉起了肩膀,在锻打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一旦停下,就觉得肩膀有些酸胀感。
祁晏走到炉灶前,学着薛迎的样子将右手握住手锤,掂了掂,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新人来说,刚一入手,只觉得哇,好重,但拿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对于一个修真之人来说,这个重点就在能接受的范围内了。
祁晏握着手锤挥动了几下,习惯了重量之后,才学着薛迎的样子高高举起右手,顺势落下,手锤击打在铁块上,发出一声响,听着却跟薛迎击打时不同,他一鼓作气,又连续落下几锤,声音依然不对。
正想要出声问问薛迎问题出在哪里,就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头,祁晏一下僵住,感觉到那只手在肩膀上点了几下,耳边有人在说着什么,但他却因为这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触碰而不得动弹,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听不到薛迎说的是什么。
薛迎说完一堆话,等了等也没见有任何回应,不由抬头向祁晏看去,见他脸上表情呆呆的,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大声道:“喂回神了。”
祁晏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来,道:“抱歉,刚才没听清你在说什么。”
薛迎不在意的一笑,又伸出手指在他肩头点了几下,道:“打铁要用肩膀受力,手腕受力是不行的,不仅姿势不对,时间长了可能还会落下毛病,你再试试看。”
祁晏便拘谨的又开始锻打起来,第一下大概由于紧张,声音依旧不对,几下过后,锻打的声音便和薛迎的相差无几了。
他很快就沉浸在这种由自己掌控的节奏中,薛迎在一边看着他手下的铁块不断的变形,最后变成了一柄单刀的模样,随着他的不断击打,这柄单刀最后终于成型。
祁晏停下动作,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看向薛迎。
淬火这种事要一气呵成,薛迎不及细说,直接伸手覆在祁晏的手上,拿着铁钳夹住刀放进了一边的水中,一阵白雾腾起,熏在二人脸上。
薛迎一脸淡定的松开了祁晏的手,将地火的阀门关小了,剑庐内的热度似乎一下降了下来。
淬火过的刀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祁晏拿在面前仔细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