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过后,归于平静。
回到大嶝巷,街坊邻居好多都认得兰丫,知道她就是纪午的娘子。这会儿一见到她,就纷纷朝她道贺,贺喜纪午金榜题名。顺便也没落下兰丫,这个说她有福气,那个说她命里就带富贵,更有甚者睁眼说瞎话地夸她类比西施……夸得她轻飘飘的,从头顶舒服到脚底。
被人吹捧的滋味太美,教兰丫欲罢不能,她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巷子里闲逛,走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舍不得回家。大嶝巷住的都是底层的贩夫走卒,词语匮乏,奉承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偏偏她仍然觉得动听无比。
天色将黑未黑,新科进士们终于忙完了一应礼仪流程,各自散去。
纪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兰丫崇拜的眼神,跨马游街的时候,那女人一点儿也不矜持,居然打扮得那么妖里妖气的,还在大街上就那么热情的唤他,这会儿一定又是眼巴巴的守在巷子口等他回家。于是他推了纪继生邀的酒局,径直回家。
身体疲惫,但精神焕发。
到了家门口,栓子就要推门。
“等等”,纪午叫停栓子的动作,俯身拍拍裤腿上的灰,扯平行礼跪出来的褶子,又端正了帽子,理了理头发。仪表整理完毕,将双手背于后,抬头挺胸,故作深沉道:“好了,开门吧!”
“叔,你真讲究!等等,我也要整理整理衣裳,不能给您老人家丢……”
“当做不做,豆腐放醋!”
损了不靠谱的栓子一句,纪午自己抬脚踢开大门。
“恭喜老爷金榜题名!”,辛婆子和桂花正在喂猪,听到动静,立马跑出来,像模像样的行礼道喜。
“嗯,同喜,这个月工钱翻倍!”,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纪午就往屋里走去,堂屋,正房,偏房,书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暗道:
“咦?人呢?难道是发觉自己白天表现得太热情,这下子害臊了躲起来了?”
走到猪圈屋,纪午冷着脸厉声道:
“太太外出,你们两个怎么没人跟着?”
桂花垂头苦着脸回话,道:“太太不让我跟着她,半下午把我撵回来了,她说她就在巷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回。”
只是她家太太的一会儿等于半个下午那么长,瞧,天都黑了,老爷都回来了,她还没回!
纪午转身就出了大门,往巷子深处走去。大多数人家都已经关门闭户了,只有少数几家,见到纪午,先生贺了他大喜,然后替他指了兰丫在的地方。
他是在半道上碰着兰丫的,脚一拐一瘸的走得艰难,却还一个人傻兮兮的笑个不停。
认出迎面走来的纪午,兰丫扯着沙哑的嗓子叫道:“你回来了!你今天太威风了!骑的马又高又大,带的花又红又艳,牛气哄哄的!”
“真的,你们太厉害了,尤其是你那个朋友啊,他居然考了状元,真是了不起!你不知道,街上好多姑娘家都嚷着要嫁给他和探花,就是那个榜眼有点可怜,都没几个人要嫁他的。”
兰丫叽叽喳喳自顾自的说了一串,突然觉得冷飕飕的,一看,身边男人的小眼睛里装的全是冷冰冰的利剑。
金榜题名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可刚刚题名二甲的纪老爷却是一脸寒冰,晚上吃的是热乎乎的汤锅子,滚热的猪骨汤,滚热的菜和肉,这般热气腾腾都没能划开他脸上的寒冰。
夜里,纪午先一步洗漱好,在桌案上练字。兰丫用了她今天新买的茉莉皂,一进房就带来缕缕幽香。她绞干了头发,正准备上床,不料被纪午猛的拉开了。
“你干嘛把我拉下床!”,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这张冷脸破坏了!
“你白天怎么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兰丫实在不知道纪午问的是啥。
纪午阴沉着脸缓缓走近,咬牙切齿道:“白天跨马游街,你在忘忧轩上喊的啥?”
“啊?你管我!我爱喊啥就喊啥。”,难道纪午把她喊得那些都听到了?娘啊!太难为情了!兰丫臊得脸颊酡红。
“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把白天喊的再原原本本重复一遍,不然你就别上床了!”
“你当我稀罕上你的床啊,我去阿寿屋里睡。”,竟然要她当面说那么肉麻兮兮的话,而且还威胁她,哼,什么破德性!她才不伺候!
“你可以不说,不过嘛”,纪午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一边说话一边抖腿。
“过两天礼部还要举行一场朝考,朝考以后才会逐一派官,你今天要是不说,我就不去考了,你就到梦里做你的官太太去吧!”
兰丫不知道才考不是想考就考,想不考就不考的,她信以为真,又急又气,跺脚吼道:
“不行,巷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要当官太太了,你不能不考!”,她都炫耀了一下午,不能叫人看笑话呀!不然得多丢人哪!
难为情和官太太之间,兰丫豪不纠结的做出了选择。红着脸张口喊出声:
“相公,我家的白头相公,你最好看,你最厉害,天下第一好看!”
“别想着偷奸耍滑,白天你可是边叫边跳,还朝我撒花来着。”
……
于是乎,兰丫为了做梦都想的官太太,忍辱负重,大晚上的提着篮子在月光下摘花。
“太太,这么晚了摘花干嘛?奴婢帮您,您快回屋歇着,别受凉了。”,
桂花,多为主子着想的丫头啊!兰丫刚刚感叹一句,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