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十年,朝廷颁布了《新大郓考令》,推翻了《大郓考令》中的一些旧条例,加入了新的条例。其一,强制限制了考生参考的年龄。即童生下场不得超过四十五岁,秀才下场不得超过五十五岁。其二,取消了举人地方为官的资格,明文规定所有地方官员必须为进士出身,最次同进士。其三,将算学列为府试、院试、乡试、会试的必考科目,但是不拘筹算或珠算。
“大多学子只慕孔孟之道,而轻算学,将其视为商贾手段,不屑专研,导致当廷所需的经算之才日益递减,大有青黄不接之势。”
姜二即便隐于山野多年,也能对当今科举环境侃侃而谈。
纪午听到稀缺精通算学人才时,小眼睛闪闪发亮,满怀期待的发问:
“那如果学生的算学出众,是否能加大中取的几率?”
这才是纪午最关心的地方。在这个世道,读书人的名声有时候比本身的才学更为人看重。像他这种虽没犯大恶,但背负着私德不修的污名,在科举考场上是非常不利的。即便卷面优异,才学过人,考官也极有可能因其污名而将其弃之,把后面才学一般但名声较好的考生提上红榜取而代之。
“这是自然,别人有的你有,别人没有的你也有,那么在录取时无疑会成为一种优势。”
“太好了,请先生务必教我,学生一定会认真学习算学,绝不辱没先生的名声!”,纪午激动的全身紧绷,表情郑重,眼神坚定的望着姜二。他似乎忘了姜翼之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可言。
姜二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短硬的胡渣,缓缓点头。然后便开始了算学第一课。
“珠算,是由筹算发展衍变而来,最早见于汉代徐岳的《数术记遗》,后经由明朝大力发展,其中以汝思先生编撰的《直指算法统宗》流传最广。你接下来要学习的便是《直指算法统宗》一书,若能将此书悟透,你在算学上总能有些许成就。”
纪午最先接触到的是珠算口诀,姜二念一句,他跟一句。然后将口诀和动作相结合,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噼里啪啦的拨动算盘珠子。
“……逢三进一,逢六进二,逢九进三,三一三余一,三二六余二……”
姜二打算盘的速度很快,看得纪午有点应接不暇。简单的加减法口诀是启蒙时期就学过的顺口溜,只要进过学的孩童都能背诵,纪午也不例外。可他们会的也仅仅只是背诵,根本不懂如何在算盘上体现。是以纪午看着姜二的手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眨眼就错过了。
姜二把大九九口决以及归除法和商除法一并演示完毕,右手将算盘上下翻转,让算珠归位。这才站起来,指着书桌上的算盘对纪午道:
“你今天下午的主要目的就是练习打算盘,把口诀表用算盘的形式打出来。”
窗外的知了咿咿呀呀不绝于耳,姜家的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也没断过,两种声音交织在耳边,纪午却丝毫不觉得烦躁,反而异常冷静。姜二就坐在纪午的正对面,每当他拨错一个珠子,三指宽的戒尺就会落下。而慢慢的,纪午的算盘打得越发娴熟,犯的错也越来越少。
下学的时候,纪午向姜二借了《直指算法统宗》,拿回家誊抄。
陡然间加重的功课虽然让纪午倍感吃力,但更多的是兴奋!比起学文章和作诗,他更喜欢算学,喜欢那种不用咬文嚼字的运算过程。
神情亢奋的纪午回到家,发现堂屋里坐了一桌子人,这次破费的点了一盏油灯。整了整毛躁的头发和卷起的衣摆,大步走进堂屋。
“爷,大伯,爹,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自打在姜家念书以来,他每日鸡不叫就出了门,狗歇了才归家,很少见到兰氏以外的纪家人了,更何况还是这么整齐。
王氏从纪午进门就红了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儿子跟前,呜咽着说道:
“杀千刀的安子,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说着王氏就抬手去摸儿子青紫交加的大肿脸,手刚抬到半空,就被纪午握着了手腕,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随后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温和地说道:
“儿子没事,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的。”
“你爹今天上房顶捡瓦,看到院墙上有一个血印子,吓了一大跳,问了你媳妇儿才知道你昨天被安子打了。你这娃子,受了欺负怎么也不知道跟家里说呢!”
“没种的东西,被打成这个鬼样子,丢不丢人!出去可别说是我儿子,我怕丢人。”
“行了,老二,你别开腔,让你大哥说就够了!”,老纪头一吼,纪兴海就安分了,之后当真吱都没吱一声,又让纪午把堂屋门关上。
纪兴海皱着眉头,小声的问:
“午娃子,跟家里说实话,你有没有伤了安子?”
“伤他?”,纪午懵懂的说:“都是他打的我,我打不过他,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大伯,你怎么这么问啊?”
“没伤他就好,看你这小身板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问一下,心里有个数总是好的。”
“大伯,到底出啥事儿了?”
“安子不见了,上午有人在睡美人山发现了安子的鞋子,还有一地血和一把染血的柴刀。哎!”
纪午惊愕地张大眼睛,若有所思,右手不停的敲着大腿。暗道:他早上从那经过的时候没看到那些东西啊,只有淡淡的几滴血而已!
“啊?”
“村长已经报告给了里正,明天要是再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