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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众官员因有同僚负伤,群情激奋,连夜提审嫌犯夫妇,顾檬作为目击者补充案情。
其实案情已被南觅推断得差不多了。
据那嫌犯交代,他平日里在酒楼做厨师,赚些三瓜两子。有次和朋友去赌坊赚了他一月都赚不到的钱,从此他领了月俸便去赌坊赌钱,却再也没有赚过这么多钱,反而输的更多。
又因他自小左手便有六指,平时就对旁人左手动作敏感。有次他眼见荷官出千,当着众人的面,他指出了荷官手上藏的牌。
当时荷官轻蔑一笑,捋起袖子和他对赌三局。他每盘都输!
在场的人都不相信他看见了荷官的动作,反而认为是他输红了眼睛污蔑荷官。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还被荷官喊来的打手拖到巷口痛打一顿。
从此他便恨上了那荷官。一开始杀人本来是为了报仇,后来经过赌坊时便想起这段经历,渐渐地,恨上了所有的荷官。
荷官都是孤家寡人,失踪了也无人寻。他一月杀一人,杀之前都会先在院子里圈养他,直到真正确定没有人在找他时才会动手,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丢弃尸首。
也因为是在家中动手的,瞒不过那女子。女子本是个寡妇,与他勾搭成奸,有一次突然造访发现了他的作案过程。
她本想揭发他,可一个寡妇活在世上太不容易了,她好不容易找个靠山,怎么能轻易放手。她只能一直规劝他走上正路。
顾檬听到这里已经忍无可忍,跳出来怒斥她:“你知情不报已是重罪!为何还要袭击我大理寺官员!?你姘头犯法,她秉公执法,哪里又有错了!”
那女子瑟缩地低下头:“我想救杜郎……一时情急……”
顾檬看着那女子可怜的模样,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害怕一个寡妇孤苦伶仃讨生活,害怕官府追究她的罪责,便可以对他人下手么?侯南觅何辜?
况且他们本来可以等大部队到,是侯南觅担心她有危险才踢门而入,与一个壮汉搏斗,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她拼死救的人对她下手。
真不知道她晕倒时的心情。她会后悔吗?是农夫与蛇?还是狗咬吕洞宾。
这世间,好人便要多受磋磨,坏人便横行霸道。
他一时心灰意冷。
黎少卿一锤定音,“将这二人带下狱,严加看管。写好罪状便让他们画押。”
那男子似是早知有今日,颇平静地低头等差役给他上夹具。
那女子却是不可置信地抬头,连声喊冤:“大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没杀人,她不就是破了点皮吗?!冤枉——!你们办案不公,官官相护,便是要欺压我等弱女子!我不服!”
黎南阳坐定片刻,还是在众官员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犯妇面前,一抬手示意差役停下。
周边自以为声音很低的窃窃私语渐渐响了起来。
“少卿今日心情很不好啊,嘴角都往下压了一分毫呢。”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指着他鼻子骂官官相护,他也没什么反应啊。”
“看来今日心情真的很不好了。”
“是啊,半夜被叫醒,谁心情能好。”
黎少卿看了犯妇面皮片刻。
那女子喜不自胜,心道:难不成这少卿也是个好女色的?
“在我看来,你姘头虽杀一十三人,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绑来杀的,杀的也是罪孽之人。不过杀人偿命,他赔了便是。”
“反倒是你,趁我寺官员不备暗中偷袭,知晓案情却不及时上报,桩桩件件都透着阴私之气,令人作呕。”
黎南阳说罢,抬头对差役嘱咐:“送她去重案狱。”
周边吸气声四起,重案狱那都是命案在身的男子,一个女子送去那。岂不是给人活活吞了。
“少卿今日心情很差啊。”
……
黎南阳最后走回去,经过顾檬时顿了一下:“多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