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南觅和殷霂备了些干粮,租了辆马车,雇了些护卫队,但时间紧迫,雇不到许多,只一行人静悄悄出门了。
南觅曾担忧地问殷霂,以他被追杀的多年经验,如今他们不过十人,如果遇到倍数于他们的人伏击怎么办?殷霂皱眉回忆了一下,信心十足地说:“跑快点。”
南觅的乌鸦嘴又发功,行进不过十几里,果然遇到一伙人埋伏。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不是南觅谦虚,她自觉本方团队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自己这弱弱的十人像小鸡仔一样瑟瑟发抖。
敌人没有给他们时间准备迎敌,穿着黑衣的敌人一拥而上,迅速淹没了他们,将马车包围起来。
殷霂和南觅并未在马车中,而是穿着护卫服混到人群里。为避免惹眼,他还要往自己脸上抹许多黑灰。
在将灭未灭之际,十人队纷纷喊着:“自己人!自己人!打错啦。”
殷霂混在人群之中,粗着嗓子说:“大家都是来埋伏那位排行第三的,别自相残杀了。”
殷霂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南觅险些以为他把脑袋烧坏了。但事实就是如此,此话一出,攻势居然减弱了几分。
殷霂拉着南觅的手开始转移阵地,混在人群里接着说:“我们家是那位娘娘的,你们家是哪的?”
敌方听到此话,心下警惕去了大半,似乎是领头的回了一句:“我们也是宫里的,哈哈,兄弟,不打不相识啊。”
殊不知殷霂多年被追杀,仇人满朝堂,随便点一个都是对头。
殷霂眼睛一眯,皱着眉头高声说道:“我且去追那位三郎,我眼看着他往东北方跑了。”
事先安排好的队友回道:“你瞎啊,明明是东南。”
殷霂:“你是不是要和我抢功劳。谁不知道这三郎人头,值黄金万两!人头可就一个。”
那人声音更凶:“你*+@;-~的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也不和你争,愿意跟我的兄弟跟着我走。”
殷霂扯扯南觅的手,低声和她说:“小心点,准备抢马。”
敌方领头的说:“兄弟,马车留下,我们人多,用得上。”
殷霂哈哈一笑,居然凑上去给了敌方头领一个拥抱。南觅看得心惊胆战,只见他一脸唯唯诺诺,扮起了侍卫:“这是自然,我一见到大哥就心生崇敬,大哥真乃英雄好汉,那娘娘估计得拿出全副身家才能雇大哥走一回罢。”
敌方头领自得之色藏也藏不住,只挥手道:“那娘们贼小气。不过能认识弟弟一回,也不算白走一趟。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殷霂一转脸,神色紧张,又摆出鬼鬼祟祟的样子,低声和敌方头领说:“大哥,实不相瞒,我的人把那三郎已逼到悬崖了,只等我把这货甩脱。大哥你帮把手,事成之后,人头给你,我就赚个跑腿费,怎么样?”
敌方头领眼中精明之色一闪:“弟弟,你拖着他,我去走一趟不是更方便。”
殷霂脸上一下闪过惊愕,无措,深思,坚决,看得南觅只想击节而赞,此时手边若有瓜子,提着瓜子看殷霂表演,真是人间乐事。
在此环节南觅问过,假使他有机会站在头领旁边,为何不擒住头领威胁他们退后。
殷霂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他暴露形迹,肯定有旁人的杀手在他前路伏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身份。
殷霂最终下定决心,只悄悄附在敌方头领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那头领满怀深意地看他半晌,领着手下向一个方向走了。
在头领集结队伍之后,殷霂做了个手势,十人队掩护形迹,分散开来,悄悄摸向马匹。
果然,头领走出几百米后,转头拿出弓箭对他们进行射杀。一切如殷霂所料,这等江湖人对待敌手不会手下留情。
殷霂将南觅护在身后,伶仃一身,恰如万花丛中无情而过,在雨点般的箭丛中穿梭,衣袂萧索不染尘埃。
南觅用力揉着被尘土迷到的眼睛,眼圈被刺激得红了。喜欢上一个人,便是会忍不住地为他担忧。先前替他疗伤时才发现,他虽自小习武,但内力已全失,不似一般江湖人经脉鼓胀,气息绵长。其实他和她是一样的,手提起刀剑恐怕也会被后劲震伤。
而这一路逃亡,不管面对多大的危险,他始终挡在她身前,就像最稳重的山峦,不曾为自己处境抱怨过半句。而他内力全失仍能在强敌面前周转,不知为此付出多少艰辛的努力。
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也不曾停下脚步自暴自弃,旁人轻易活到百年,于他竟是要放弃七情六欲如斯。
以后的路他们如法炮制,且战且逃,奔波五日后,在常州见到了卓寒玦。
这一路心酸悲苦,难以言喻。南觅多次觉得只怕是走到这里了,又在险之又险的地方发现一条生路。殷霂也像个打不死的小强般,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紧紧抓住。
这五日,他们钻过狗洞,爬过高树,掏过鸟窝,喝过雨水,睡过寺庙,伪装过各种身份的人,南觅还扮过老爷爷,鬼知道她是怎么捏出沧桑的男声的。
终于走到常州看见卓二的暗号,不过短短五日,她竟有重回人间的感触。
殷霂捏捏南觅的手:“有点茧子了,回去太医院拿点宫中娘娘的膏擦擦,不然你怎么嫁人。”
南觅无力地点点头:“知道了。东望也在这吗?”
殷霂眯着眼睛辨认卓二鬼画符般的暗号:“他俩应当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