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赶紧从树上爬下来,往竹屋跑去。师兄是知道槐树这个秘密基地的,怎么会不来找我呢?想到这里,她放慢了奔跑的脚步,捏紧了拳头,慢慢往家走,指甲陷进了肉里都不知道。
院子里静悄悄的,踮着脚尖望去,每扇房门都开着,似乎没什么异样。她小心翼翼弓着腰走过去,没听见任何动静。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轻轻走进院子里。
院里一片狼藉,草药散落一地,上次和师兄采的白芨被无情的扔在角落里,和落叶混在一起。一间一间的屋子看过去,里面乱糟糟的,被子枕头全都在地上,茶杯茶盘也滚落一地,水早已滴干。难道家里进贼了?可师兄一直坚持练武,还会用毒,打赢十个八个毛贼绝不会有问题,何况师傅还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杜若在屋里仔细的找了又找,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她走出门来,看见屋檐下放着的水桶,决定打一点水回来,把屋子收拾一下,等师兄他们回来。
拎水桶时,一个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水桶里竟然有一个类似手帕的东西,她定睛一看,真是手帕,是自己绣给师兄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手帕,上面一团杂乱的丝线,是所谓的杜若的图案。这是师兄最珍惜的东西,怎么会随随便便扔在水桶里?手帕上的那几处嫣红,是血迹吗?杜若颤抖着手指,捡起手帕,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她吸了吸鼻子,哆哆嗦嗦打开手帕,一支白玉簪映出眼帘,簪头是几朵小巧的杜若,簪身用小篆刻着一行字“白首不相离”,已被鲜血染红,杜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师傅和师兄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而别?白玉簪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师傅和师兄一定出事儿了!
杜若死死握着手帕和簪子,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心里慌乱如麻,泪水溢满了她亮晶晶的眼眸,打湿了她修长的睫毛,顺着白皙的脸颊唰唰流了下来。她浑身颤抖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呜呜呜地哭泣着,如一只受伤的小松鼠。清晨的山间出奇的静,偶尔几只鸟扑腾着翅膀停在院子外的篱笆上,啼叫几声,又飞走了。杜若嘤嘤的哭泣声却久久回荡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杜若只觉得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她的脑海里,师傅和师兄一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们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去找。此刻,她就像掉进海里溺水的人般,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尽管知道是一场空,可还是忍不住试一试。她浑身立刻来劲儿了,蹭地一下跃起来,一抹眼泪,开始寻找起来。
乱糟糟的屋子里,没有!
杜若冲出屋子,在院子里大声呼喊:“师兄~师傅~你们在哪里呀?快出来,别吓唬我了!”
没一个人回应,晨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和着杜若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杜若提起衣裙,穿过洒满阳光的小路,奔入那一片槐花林。洁白的槐花簌簌地往下落着,往日令她沉醉的景色此刻却多了一份苍凉。杜若在林子里转了好几圈,喊得喉咙嘶哑,仍没有人回应。
叮咚叮咚,还没到清泉边,欢快的水流声便依稀可闻。杜若在拐角处突然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心咚咚咚地跳动着。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清泉边空无一人,害怕再一次失望甚至是绝望。
她把手里的玉簪拽得更紧了,闭着眼睛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清泉边。她安慰着自己,转过拐角,师兄一定会在那儿冲着自己微笑。一睁眼,她又失望了,除了涓涓流动的泉水,什么也没有。
杜若再一次慌了神,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地方了?师傅和师兄还会去哪里呢?她无助地望了望四周,初春的山林一片鲜绿,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对了,师傅和师兄不会去采药了吧?来不及细想,杜若又奔向了他们经常采药的那片森林。
她在山间奔跑着,呼喊着。荆棘划破了衣裙,细细的脚踝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偶尔一个趔趄摔上一跤,莲藕般的胳膊也有了好几处擦伤。她哪管得了这些,一心只想着寻找师傅和师兄。
太阳疲倦着脸慢慢西沉,暮色笼罩在山林间,微弱的光透过树梢,照在杜若苍白的脸上。
她再也叫不出声,拖着沉重的步子,木然地往前走着,曾经明媚的眼眸里再也没有一丝光彩。此刻,她终于相信,师傅和师兄是真的不见了,失踪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天的寻找是多么可笑,师傅和师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扔下自己呢?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她不敢往下想,玉簪上的鲜血让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被恐惧包裹着,她也不能往下想,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承受不起的。她只能安慰自己,那鲜血不一定是师兄的。
夜色渐浓,山、树、路,都慢慢隐去了身影。
杜若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往那哪一个方向走。只是一抬眼,又回到了小木屋前。往日灯光闪烁的屋子漆黑一片,皎洁的月光洒在院子里,杜若一晃眼,仿佛又看见了月光下仔细雕刻的少年,她一奔过去,就只看见清冷的石桌和石凳。杜若不禁又红了眼,她咬着嘴唇,转身进了屋。没有点灯,她直奔自己的小床前。
杜若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盖住。她把白玉簪和手帕放在胸前,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夜,静静的,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