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城楼,天火便放开了云水瑶。
“水瑶,你自己回去吧!”
云水瑶虽然是军医,可毕竟也是个妙龄少女,生得又是国色天香的,难免会有人觊觎她的美色。是以,自天火驻守黑木城开始,每当她过来,天火都会亲自将她送回府上。可是今日,他第一次让她自己回去。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反问道:“那你呢?”
“我……”
张了张嘴,竟不知回答什么,天火神情郁郁,半晌也只说了一句:“我也回去。”
闻声,云水瑶怔怔地望着他,问得很直接:“回去哪里?督府还是城楼?”
天火有丝厌烦:“水瑶,我再说一次,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用一直提醒我。”
瞥见他眼中的不悦,云水瑶轻轻咬了咬下唇,委屈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天火没有看她,只是苦苦一笑:“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后悔了。”
最不愿意做的事做了,最不愿意说的话说了,最不愿意伤的人伤了,还有什么是他该后悔的?最该后悔的,不过是十年前招惹了那个小丫头,如果没有那些回忆,现在,也就不会这样痛苦了不是么?
可是,他有什么好怨的?
他这样伤了华颜的心,就算看不见她的眼泪,他也能明白她心里有多痛。他不能替她去痛,所以,他也没有资格说后悔。
“……”
面对天火的直接,云水瑶无言以对。
她从未想过天火的脸上也会有这样伤感的表情,不是应该一直冷傲下去么?怎么一遇到夜华颜,他就变得如此脆弱?他是真的喜欢夜华颜的吧?可是,那个刁蛮的公主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失魂落魄么?
“回去吧!”
听得这一声,云水瑶眸光一颤,又道:“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凤姨到了,就住在我家。”
“什么?”
她怎么会来?难道是因为小颜在这里?
“你不去见见她吗?”
不去见见吗?
他倒是真的不想去的,可他若不去见她,她必会自己找来,到时候……
“走吧!我送你回家。”
——
夜灯昏黄,一室空冷。
厢房里的中年美妇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鬓间仅插了一支蓝白相间的发簪。虽然简洁,却显得仪态万方。
听到推门之声,中年美妇头亦不抬,只是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终于舍得来看我了?”
“很忙。”
自进门开始,天火的眼睛便一直落在中年美妇的身上,她,又瘦了,只是精神头还好。
听到这一声很忙,中年美妇微微一笑,讽刺道:“忙着打仗?忙着巡城?还是忙着哄你的小公主?”
一提到小颜,天火的眉头便深深地拧了起来:“您一定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吗?”
美妇笑得更冷,口气中的不屑更加明显:“不然呢?我也尊你一声元帅如何?”
“……”
天火垂在两侧的双手微微紧握,牙邦子咬得死紧,却一个字也没有再说。
“我听说,她在你府上住了十日。”
天火知道她最忌讳的是什么,所以,也很快摆出了自己的立场:“我住城楼上。”
中年美女微微一笑,眼光斜斜扫过天火因隐忍而紧绷的脸:“这我自然知道,否则,我就不是让你过来,而是直接过去找你的小公主了。”
“您,不许动她。”
闻声,中年美妇眸色渐冷,柳叶般的眉头高高吊起,似是对天火的态度十分不满:“不许?”
“是,不许。”
他鲜少这样对人发脾气,可这一次,天火知道自己绝不能让步。纵然他不能给小颜想要的幸福,也绝不愿看到小颜受到半点伤害,虽然,他明知道伤她最深的是自己。
“天火,翅膀长硬了,这是想飞了么?”
天火有些急,口气也变得很焦燥:“那些过去的恩恩怨怨和小颜根本就没关系,您何必一定要为难她?”
“为难她?我有吗?”
中年美妇的口气也不佳,脸色还是黑的厉害:“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倒是你,答应过我的事却没有做到。”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天火沉眸,忍痛道:“再给我几日,我一定送她走。”
“几日?”
天火知道自己不能忤逆她,可又不忍心一次又一次地伤华颜的心,想了想,又道:“小颜的伤还要再恢复五日,待她伤势好一点,我马上让人送她走。”
“上一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我也那么做的。”
提到上一次天火就后悔,如果不是自己坚持要送她走,小颜就不会被东阳士兵擒获,若不是那样,也就不必受自己那一箭了。
虽然,他那一箭故意射偏了半寸。
“可结果是她又回来了,还住在你的府里,睡在你的床上。”中年美妇的情绪似乎很激动,天火也似乎忍不住了,压抑道:“她受伤了,是我亲手射的。”
“那又如何?”
说着,中年美妇又冷冷一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一箭你不就是故意射给我看的?以你的箭法,你若是再往上半寸,那小公主还能有命?天火,你以为我那么好糊弄?”
闻声,天火眼睛都红了:“您就不能宽容点?她还是个孩子。”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咬牙切齿的八个字,中年美妇的眸中已尽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