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秋水那边小坐了一会儿,华青弦还是回了润安居,老太太还没睡醒,她便坐在那边向金芽红豆问着话,一时问老太太的饮食,一时问老太太的作息,最重要的自然是香妈妈不在后老太太这边的安排。毕竟是跟在身边几十年的人,香妈妈这一死,老太太身边确实没什么得力的人,但从旁的地方拨一个给老太太也怕她不乐意,红豆和金芽便自作主张地决定暂由她们侍候着。对于这个,华青弦自是没什么意见的,也不是她屋里的人,别人怎么安排她不过是问问。
又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还没有醒,有个模样机灵的丫鬟捧了茶果来给她吃,她笑着点了点头,那丫头却道:“少夫人再等等,奴婢瞧着老太太是醒了,只是年纪大了会在床上多躺一会儿。”
“是吗?你连这些都看得出来?”
“侍候久了便知道一些,以前香妈妈……”言至此处,那丫鬟口齿一顿,又瞧了她一眼才道:“香妈妈教的。”
是个华察言观色的丫头,华青弦一笑:“你叫什么?”
“奴婢绿萍。”
“绿萍?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那丫头倒也未避什么,坦言道:“少夫人,奴婢的妹妹是泌梅。”
“喔!原来如此。”泌梅有个姐姐在老夫人屋里当差,华青弦也是知道的,先前她也没少让泌梅过来打探消息,只是,如今泌梅被她送回王府已算是绝了情义,这丫头此时过来献殷勤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这般思量着,那丫头突然福身一叩,小声道:“谢少夫人对妹妹如此宽宏大度!奴婢愿牛做马报答少夫人的不杀之恩。”
“……”
不杀之恩?
是指泌梅么?这丫头还真有些意思,瞧着她眉目清秀,倒不像是大奸大恶之相,华青弦天上要开口再问她几句,那厢红豆已来唤人,说是老太太终于醒了。扭脸,又看了一眼那个叫绿萍的丫头,想说的话终还是咽回了肚里,无论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此时此刻都不及老太太来的重要。华青弦不再犹豫,径自随了红豆去内室。
金芽正端了米粥过来,老夫人闻都不闻便推开了,华青弦一见,顺手从金芽手里接过碗,又亲自端到了老夫人的面前:“祖母,多少还是吃一点吧!要不然身体怎么熬得住?”
“这些吃着不喜欢,还是阿弦的铜锣烧好吃。”
华青弦微一抬眸,问:“祖母想吃那个么?我一会多做一点。”
“算了,人老了,也吃不了几口。”
“不碍事的,反正我也喜欢做那些。”
老太太没胃口是真的,喜欢吃自己做的铜锣烧也是真的,可现在老太太不吃东西,却绝不会是因为想吃自己做的东西,要的,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态度。果然,听她这么坚持,老太太也没有再说什么劝阻的话,只是神容间多有憔悴。华青弦将手里的粥碗重新还给了金芽,这才又拿起了美人拳给老夫人敲着腿,一边敲,一边叹:“祖母既然放不下,为何还要做那样的决定?其实……未必是香妈妈。”
闻声,老太太目光微闪:“不是未必,是肯定不是她。”
“那祖母为何还要……”
“快四十年了,就算是一条狗我也养家了吧!人呐!却是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她即为了别人能要我去死,那我也能为了找出她背后的那个人而舍下她。”老太太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辈子要强的性子让她对背叛这种行为深恶痛绝,正因为对香妈妈太过信任,以至于事件爆发后老太太便更加不能接受这样的香妈妈的。所以,昨晚的一切是老太太的渲泻,也是一招残忍无情的苦肉计。
这样的老夫人才是王府的顶梁柱,也只有这样的老太太才能驾驭王府数十年如一日,纵然重病缠身,却依然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一切。
“那,祖母找出来那个人了么?”
“……”
闻声,老太太面上的激昂沉寂,化为满腔的愤怒,嘴唇翕动不止,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字。
了然,华青弦亦未追问,只道:“祖母若是不想说,阿弦就不问了。”
“阿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谁了?”
她笑着摇头,却并不隐瞒:“没有证据,和祖母一样只是猜的。”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猜的是谁?看看和祖母猜的是不是一个?”
迎上老夫人略显昏黄的厉目,华青弦没有再出声,只用手指微微碰了下炕桌上的茶碗,茶碗一晃,浅出一滴水珠,那盈盈颤动的水珠落进老夫人的眼底,老夫人的眼圈霎时便红了:“我真是瞎了眼了啊!”
“祖母别这么说,您只是被有心人蒙蔽了而已。”
“这王府里的有心人也是太多了些。”
何止王府如此,哪里又不是这样?老太太这辈子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要多,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太寒心而生的感慨,华青弦自然不会当真。只又劝道:“祖母,别难过了,会过去的。”
老太太摇着头,两眼中慢慢竟蓄满了水气:“阿弦,你帮帮祖母好不好?”
“……”
帮老夫人?
不,她不会帮也不可能帮,因为,没有理由……
如果她是笙华郡主,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或者还有点牵强的理由,可她是华青弦,对这个家本就没有什么留恋,更何况,这个家的人对她也从未好过一日。老夫人如今会这么跟自己开口,也不过是因为她有了重新被利用的理由,她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