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六这些年见过太多栽赃陷害的事。
他怀疑,是有其他人指使赵鲁,杀死了金寿生。而后利用赵鲁之口,栽赃辽王。
就在此时,贺六收到了京里来的一封信。这封信是首辅张居正写给他的。
“老六,办大事,需用雷霆手段整治辽王,方能震慑其他藩王、勋贵。速速查清谋害金寿生是否为辽王所为。即便无证据,莫须有亦算证据辽王不倒,万历新政恐会胎死腹中。你向来识大体,顾大局。你知道该如何去做。”
贺六看完了信,更加怀疑,指使赵鲁杀金寿生的,是张居正手下的人
贺六暗道:若真是如此。张居正的手腕也太狠了为了达到震慑藩王、勋贵的目的,他不惜牺牲自己学生的性命金寿生才二十一岁啊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官员,稀里糊涂就做了一颗被人舍弃的棋子
不过,贺六仔细思忖,张居正所言,亦有他的几分道理。横竖辽王的确是暴虐无道、鱼肉百姓。他又联合其他藩王抵制新政。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贺六思考了一夜,决定按照张居正所说,上报朝廷:是辽王指使赵鲁杀了金寿生,人证物证俱在。
不过,在上报朝廷之前,贺六还要办完另一件事。那就是丈量清楚辽王到底有多少土地。
他是害怕,此案上报朝廷后,辽王一推六二五,说教唆杀人的事儿全是手下黄坏水所为。
如果核查清楚辽王手中的确拥有耸人听闻的八万亩土地,便可以再参他一条“兼并穷苦百姓土地,名下土地超过皇庄十六倍,违制,图谋不轨”之罪。
只要两罪有一罪成立,辽王的王爵就会不保
想及此,贺六决定在荆州多呆一些时日。坐等李子翩按照穆盛献上的账册,核查丈量完那些被辽王“藏”起来的土地。
荆州知府魏尚勋,在荆州地面颇有贪名。都说他跟辽王沆瀣一气,鱼肉百姓。贺六决定顺手将他一并治罪。
这日,贺六来到了魏尚勋的知府衙门大堂。
魏尚勋似乎遇上了什么难事儿,满面愁容。
贺六道:“魏知府,我在钦差行辕闲来无事,特来找你喝茶。”
魏尚勋连忙道:“快给上差上茶”
贺六随口问道:“听说今年春上桃花汛,荆州江道两岸的百姓有几千户受了水灾”
魏尚勋点点头:“有这回事。”
贺六试探着问道:“赈灾花了朝廷不少的银子吧”
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天天盼着水灾旱灾因为受了灾,朝廷就要拨银子赈济。贪官污吏们就可以上下其手,克扣赈灾银款,大发横财
既然魏尚勋在荆州当地的名声这么臭,他面对白花花的赈灾银两,一定会起歹心
贺六料定,魏尚勋或多或少,一定会贪墨朝廷的赈灾银两。他准备用这条罪名,办了魏尚勋。
哪曾想,魏尚勋回答道:“六爷,今年桃花汛,的确有几千户人家受灾。不过,赈灾没有花朝廷的一两银子。全是荆州城内的富豪大户们自愿捐助的。”
贺六惊讶道:“几千户人家,数万百姓受灾,赈灾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荆州城内的乡绅富户如此慷慨”
魏尚勋答道:“他们的确很慷慨。六十多家富户,一共捐出了三十万两白银”
贺六啧啧称奇:“都道是富贵人家定然为富不仁。没想到啊,荆州城内的富户,个个慷慨解囊六十家捐了三十万,一家倒要捐五千银子。”
魏尚勋道:“自当今皇上登基以来,颇有恩惠于百姓。士绅富户念及天恩,慷慨解囊,也是情理中事。”
贺六道:“可否拿认捐簿子,让我看看”
魏尚勋面露难色:“上差,这,桃花汛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江道两岸没有饿死一个百姓。认捐簿子就不必看了吧”
贺六面露不悦:“怎么,堂堂锦衣卫的北镇抚使,皇命钦差,连认捐簿子都不能调阅”
魏尚勋连忙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转头,魏尚勋吩咐手下书办:“去,将认捐簿子拿来。”
不多时,书办将认捐簿子呈给了贺六。
贺六细细翻看,认捐簿子的前五十九个士绅富户的名字下,记着“认捐三十两”、“认捐五十两”,最多的,不过认捐百两
贺六心想:富户为富不仁,遇到灾荒,拿出几十两上百两,跟打发要饭的一般打发官府和饥民,这倒是正常。
可第六十个名字,上面写着广运米店,魏崇勋,捐银二十九万九千八百两
贺六问:“魏知府,广运米店掌柜魏崇勋跟你名字相仿,别是你家亲戚吧”
魏尚勋道:“魏崇勋是我的二弟。”
贺六道:“你二弟的生意应该做的很大吧不然也拿不出近三十万两银子捐给灾民”
魏尚勋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成吧。他颇有几分经商的头脑。”
贺六问:“不知道他手下有多少伙计”
魏尚勋道:“总有十几个。”
贺六狐疑的问道:“一个只有十几个伙计的米店,一次捐三十万两银子给灾民呵,闻所未闻。”
说完,贺六起身,直接告辞离去。
贺六打定主意,要好好查查这间广运米店和魏尚勋的二弟魏崇勋。
第二天,贺六差手下力士,去将广运米店掌柜魏崇勋叫到了钦差行辕。
贺六拿着茶盅,半晌不说话。魏掌柜垂手站在他的面前。
良久,贺六才开口:“魏掌柜。你仁义啊桃花汛水灾,你一次就捐了三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