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从毫无所觉的昏睡中醒来了。
没有第一次蛊发之后的浑身乏力肌肉酸痛感,除了手腕上传来的隐隐疼痛感之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宋卿看着自己手腕上包扎的纱布,嘴里还有残留的血腥味,昏睡前的记忆也逐渐的苏醒过来。
等等......自己现在是躺在谁的床上?
青色的暗花帘帐,空气里弥漫着的是宋卿熟悉的,太子身上的气息......宋卿下意识的就要掀开被子翻身起来,却只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宋卿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闭上了眼睛,很自然的把头偏向了一边,作熟睡状。
有脚步声进来了,然后往这边走了过来,声音近了。
宋卿认得这个脚步声,是太子。
宋卿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闭着眼睛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为自己心中的紧张感而感到莫名其妙。
那脚步声停在了床边,然后就听到太子的声音响起:“睡了一天,不饿么?”
...
...
...
“饿了。”
宋卿翻过身来,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子说。
事后宋卿问过了顾彦池,按照顾彦池的推测来理解,那就是宋卿重伤昏迷之时身体过虚,蛊虫的营养补给不及时,导致蛊虫提前苏醒。
也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顾彦池派遣老十多送了一颗丹药给宋卿让她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之后,太子对宋卿的态度再次发生了变化,好像重新对宋卿恢复了信任一般再次变得亲近起来。
好像之前的疏远冷淡都只是宋卿的错觉。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便真正到了冬天,离过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宫里在过年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布置起来了,到处都可见捧着各类过年所需的物件的宫人在宫中的各个角落脚步匆匆的活动着。
东宫也到处都挂上了红绸红灯笼等应节的物件,宫人们也都换上了有红色点缀的宫衣,看着喜气洋洋的连心里都欢快了几分。在这种氛围下,连人都要祥和了几分,宫里那些平时难伺候的主子们都要收敛几分脾气好在新一年里讨个好彩头。
当然,除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
宋卿领着秀儿还有主殿的一干宫人前来内务府,还没进门就听到内务府的潘公公正操着一口尖利的嗓音骂人:“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领东西那得上面的主子批了才能给你们领!你们一张嘴这么一说难道我就能把东西给你们啊?!到时候要是东西对不上数,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帮我担这个责吗?啊!”
隐约听到似乎是粟央宫的徐嬷嬷质问道:“潘公公,你以前可不是这个说法。你不就是见我们粟央宫如今失势,落井下石么?!”
宋卿与秀儿对视一眼,然后走进门去。
潘公公正要发怒,却是无意间瞥到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宋卿一行,那欲要出口的话顿时吞了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谄媚起来,直接丢下那正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宫人往宋卿这边迎了过来,口中道:“哟!这不是青公公么?怎么今儿个还亲自过来了?”
宋卿这几个月身高窜高了些,但是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潘公公已有四十多了,身材长得粗壮,此时却是对着宋卿一脸的谄媚之相,实在是有些违和。
看到宋卿,对面带着粟央宫两名宫人的徐嬷嬷脸上便有些不自在起来,那眼神说不出是恨还是怕。
宋卿对着潘公公盈盈一笑,道:“来领些东西。不过我今天来的急,倒是没来的及拿批文。”
潘公公道:“看您这话说的!您来领东西哪儿还用的着批文?您看看要些什么,留个单子在这,回头我置办好了就叫人给您送过去”
“既然我都来了,就不劳烦潘公公了。单子在这,您叫人拿给我们,我们这就带回去吧。”
秀儿便上前将单子递给了潘公公。
潘公公连忙接过单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太监:“去,快点将青公公的置办好了。”
那小太监便领着单子小跑着去了后面大仓。
潘公公把宋卿引到了一边的座位上,亲自倒了茶又叫人拿了些点心来,真是彻底的把粟央宫一行给冷落了个彻底。未尝不是为了巴结宋卿而刻意冷落。
宋卿喝了口热茶之后,看了一眼那边脸上愤怒却隐隐有些不知所措的粟央宫宫人们,或许是顾忌到现在粟央宫今非昔比了,那两名普通的宫人身上都已经看不见白色了,可是徐嬷嬷的头上却还是别着宋卿见过的白色珠花,在这如今宫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凄楚。
又想起了当日在粟央宫一身孝服的粟贵妃。
宋卿顿了顿,然后突然对着潘公公说道:“潘公公。如今粟央宫虽然有败落之相,但是粟丞相尚且健在,粟氏一门也还没有散......公公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宋卿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潘公公愣住了,那边粟央宫的宫人也愣住了,就连东宫这边的人也都有些愣。
都没想到宋卿居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要知道当初粟央宫把宋卿打成那个样子,还险些丧了命。要是换了别人,那就是深仇大恨了,怎么这会儿反倒倒过来帮粟央宫说话了?
徐嬷嬷更是表情复杂,搞不清这个宋青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