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
梨香院中,薛宝钗盛装坐在窗下,默默出神,容色妍丽如画。帘外春光正盛,百花争妍,莺啼燕语,景致优美,薛宝钗却觉得心急如焚,心中说不出的焦急和恼怒。
算计黛玉不成,反倒被黛玉以言词相激,修建省亲别墅的款项竟落到自家身上,真真是弄巧成拙。
只是,心中再不平,却没有法子拒绝。只因,她清楚地知道,王夫人看重自个儿,是认为薛家是皇商,家境殷实,却不知,薛家已经渐渐走向没落,不复昔日的繁华富贵。
如果不是要依靠贾家,她何必守在这儿,日日小心周旋,处处殷勤陪笑?
自己千算万算,从没想过会出现这种境况,这叫她如何应对?
心念百转之际,却见母亲掀帘进来,一脸忿忿,不满地道:“倒没想到,那林丫头如此难缠,竟将事情弄到我们家来了。刚才,你那姨妈又过来了一趟,拐弯抹角地提起银钱之事。宝钗,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你心里有没有主意?”
宝钗叹了一口气,皱眉道:“事情已经没法儿了,妈妈还是早些打点,将银子给姨妈送去吧。毕竟,明年的选秀,我们还得依靠贾家呢。妈妈若是推脱不应,必定会让姨妈看出虚实,到时候,便得不偿失了。”
薛姨妈看着宝钗,点头道:“我儿说得有理,如今,我们不但要靠贾家的势力选秀,还要防着落选了,成就金玉之说,如何能得罪他们呢?只是,我们家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万事艰难,你哥哥又不争气,我们家早就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该去哪儿筹呢?”
宝钗想了一想,幽幽道:“事已至此,只能将京城里的‘恒舒典’卖了,总能筹到几万两银子。反正,账面上只差十二万两银子,林妹妹出了七万,我们这边,只需给五万两便够了。”
薛姨妈沉吟良久,叹道:“只得如此了,这一次,我们不但没占着林姑娘的任何便宜,还被她算计了一番,逼得我们连最后一家稍值钱的店铺都卖了。哎,一想起这事儿,我就心疼得不行。”
宝钗听了,轻叹一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罢了,妈妈且不必忧心,只要林丫头还住在这儿,我们便有机会,将她的银子据为己有。”
薛姨妈听了,眼睛蓦地一亮,闪过抹抹精光,喜道:“我儿有什么主意吗?”
宝钗微微颔首,伸手抚着自己的秀发,面上笑靥如花,道:“林丫头给了老太太二十万两银子,说是林家的家产,我却不怎么相信。林丫头的心机,一般人都赶不上。何况,他们林家素来殷实,她父亲又当过巡盐御史,当真只有区区二十万两,自己却一点儿都没留吗?这怎么可能呢?”
薛姨妈沉吟片刻,拍了拍手,点头道:“我儿言之有理,只是,那林丫头看上去并不傻,我们又跟她结了怨,她有钱是她的,怎么肯给我们呢?你打算怎么做?”
宝钗抚摸着腕上的赤金手镯,笑了一笑,自信满满道:“这个么,自然该由我出手了。林家剩下的银子,林丫头必定都带在自己身边了。她住的屋子,也就那么大,我多去走动走动,再将去她房中的丫鬟笼络住,一定能找出来。只要知道藏银之所,那些银子,还不都是我们薛家的?哼,我们将林丫头的银子全弄到手,看她还怎么嚣张清高?”
薛姨妈听得连连颔首,含笑应是,喜不自胜。宝钗忖度片刻,瞧着薛姨妈,殷切地道:“妈妈仔细一些,姨妈面前,千万别提这件事,免得姨妈也来算计。”
薛姨妈点了点头,看着阳光辉映下,宝钗娇艳如花的脸颊,大笑道:“我儿容貌出众,心思又细腻,将来若是进宫,必定能艳压群芳,成为人上之人。便是不进宫,也一定能嫁入贾家,成为贾府的当家人,富贵无双。”
闻言宝钗双颊晕红,羞涩不已,低头不语,心中却深以为然。
她的未来,是去宫中当宠冠六宫的娘娘,光耀门楣;或是成为贾家的宝二奶奶,安享富贵。
虽然,嫁入贾家,与她所向往的皇室富贵相差甚远,但若是没有选择,她亦能委曲求全的。何况,贾家也是极荣耀的,如今又出了一位贵妃,更是锦上添花。再者,宝玉生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又体贴入微,极能讨女孩儿的欢心,亦算是个难得的佳婿了。
于是,卖掉恒舒典、笼络小丫鬟的事情,便在薛姨妈与宝钗的谈话中定了下来。
这边厢,薛宝钗正在殷殷切切地算计,黛玉亦没有闲着,着手为离开贾家做安排,先让王嬷嬷去凤姐儿处辞行,凤姐儿素来与黛玉交好,立刻便应了。黛玉又传了话,吩咐雪雁与紫鹃,至王嬷嬷房中打点帮忙,收拾行装。大家忙乱了一段时间,终于将东西整理清楚。
这日清晨,王嬷嬷拿着包袱,来黛玉房中辞行。黛玉说了几句闲话,便打开梳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银票,递给王嬷嬷,和颜悦色地道:“这是五千两的银票,嬷嬷拿着,寻一处四合院住下来,再请四个丫鬟、两位管家,帮着看房子。房子不必太大,也不需太精致,宽敞结实就行了。”
王嬷嬷忙接了银票,恭敬地应了下来,突又笑道:“姑娘将银子交给我,不怕我悄悄跑了吗?”
黛玉愣了一下,笑语嫣然,眉色如画,摇头道:“嬷嬷若真的想跑,如何会问这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嬷嬷是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