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垂,油布不透气,加之山中空气潮湿,很是令人烦躁,整个帐篷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
白墨槿避过碧筠暧昧的目光,对她说:“我现在还不困,想出去转一转透透气,你要不要一起?”
碧筠摇了摇头,促狭地笑道:“我才不要去!你们小情侣看着我肯定碍眼!”
“谁跟谁小情侣?”白墨槿伸出手指在碧筠额头上弹了个暴栗,“你这死丫头,越发会胡说了!你说清楚,谁跟谁?”
碧筠戳着小手指头,低声道:“谁跟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白墨槿白了她一眼,轻哼道:“那我走了,你就一个人在帐篷了里闷着吧!”
夜晚的风稍微凉爽了些,裹挟着水汽扑打在身上,发尖竟渐渐溢出了水珠。
因为此山只生竹子,气味清新,沁人心脾。夜晚极静,几乎可以听到竹子向上生长,竹笋破土而出的声音。
白墨槿听她师父讲过,南疆这种竹子,自生长出来,几乎五年内一厘不长,但是五年一过,这些竹子的长势就会变得疯狂起来,每日一尺有余,最终可高达十丈。这是一种隐忍的,蓄势待发的力量,经历了五年的积蓄,它们就会以夭矫之势,凌云冲天。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那他呢?又要隐忍多久?如果太久的话,她……也许会等不急呢。
白墨槿这才反应过来,她兴许是动了真情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散着步,忽然耳畔听到一阵悦耳的水声,哗啦哗啦似乎是金银四溅,身边的空气也变得清凉了些许。不多过时,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小溪。
小溪从山上顺流而下,随着山势改变着方向。
时而平缓恬静,时而急促欢快。溪水扑打在岩石上,霎时溅出无数水珠,月光映照下,恰似碎玉四溅,银珠轻扬。溪水清澈、透明、澄净、晶莹,面上有盈盈的波光。月的影沉在水底,不断地摇晃,破碎又重新凝聚。
竟然已经是满月了吗?白墨槿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月明星稀,一轮满月如同玉盘高高悬起,洒下清清皎皎的银光。
她不禁蹲下身来掬起一捧水,果真是掬水月在手。
“你不怕迷路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醇的声音。
白墨槿一惊,瞬间站起身来,手上的水无意间泼洒开来,他与她离得太近,她的额头几乎蹭到他的鼻尖。“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但是慕云寒却很快转身,语气却不若一贯的清冷,呼吸似乎急促了:“没什么,这里满山都是竹子,哪里都看不出分别,你可别迷路了。我……我先走了,你记得路……”
他的语气很奇怪。白墨槿环顾四周,发现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向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人。
白墨槿这才感觉胸口一凉,原来是手上掬着的一捧水全都洒在了胸口上。
低头望去,雪白的肌肤在轻薄的白衣下若隐若现,丝绸的衣料贴着身体勾勒出一段凹凸有致的曲线。她瞬时脸一红低下了头。却发现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时的路:“等等,我……真的不认得路了……”
慕云寒停住了脚步。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虽然某些画面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想要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却无法做到。
她本是漫无目的,只因为听到一阵水声,便循声而来,若说回去的路,那是怎么也寻不回去的了。慕云寒停住了脚步,却不回头,简短道:“你跟着我。”
月华如水清凉而下,白墨槿不禁心神荡漾,神差鬼使地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袖,踮起了脚,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你……你又是何必呢?反正……我也喜欢你啊……”
说完了,还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抬着头,一双桃花眼盈盈地望着他,唇角带着浅浅微笑。
她的话极轻,轻的像一片羽毛。但是比雷霆万钧都要震撼人心。她的唇微凉,但是落在他的耳上,比燎原烈火都要焚心蚀骨。慕云寒只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溪水不再流淌,微风不再吹拂,竹影不再摇曳,连时间都不再流逝。
慕云寒愣了,然后下意识地扭开头,别过白墨槿的目光。
他下意识地回避自己的情感,忍住心中如潮水一般澎湃而来的眷恋,但是他又在迟疑什么呢?或者说——他又在怕什么呢?他们是那样门当户对,即使是他们的师父在场,也会赞同的吧?
又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