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永远记得,那日她得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提前下了夜班,和往常一样醉醺醺地回到家里。钱鑫在洗澡,手机忘了拿进浴室,有信息进来,她不经意拿起一看。
电光火石间,酒醒了。
她打开他们的聊天记录,接下来便是无法遏制的生理反应:寒意从脚底窜起,头皮开始发麻,血刹那间失了温度,明明是在三伏天,她却冷得发抖。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攥着,揪得人鲜血淋漓。无法大口呼吸,甚至出现了短暂的耳鸣,手也不住地抽搐。她用尽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想让屏幕别再晃动。
背叛之苦,锥心之痛。
难以言喻。
可怜她居然从未发现过!她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冲进浴室,在钱鑫的惊诧之下歇斯底里地哭喊吼叫,声嘶力竭地质问钱鑫,面目狰狞地和他厮打纠缠在一起,彻底发了疯。钱鑫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她,揪住她的头发,脸色狠厉:“够了,蒋宛如!她比你干净!”
她比你干净。
这句话在她耳边轰然作响,炸得她霎那间哑口无言。后来她抱着马桶呕了很久,从此,它像咒语一样深深刻在了脑海中,并让她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猪妹见她楞着,使劲推了她一把:“宛姐,想什么呢!”
大宛浑身一颤,回过神来,仿佛从一个漫长的噩梦里惊醒。钱鑫这次回到她身边,他们颇有默契地再也不提这些往事,然而不提不代表抹灭,也不代表忘记,它仍不时蠢蠢欲动着,粉饰太平之下全是历久弥新的伤。
她想起钱鑫还在家里等她,忽然身心俱疲,心灰意冷道:“算了,走吧。”
猪妹不解:“什么意思啊?”
大宛靠着墙,目光追随着周如如:“你不懂。”
“我看你才是不懂。”猪妹最讨厌被人当成小孩,不爽地说,“反正我不管,再不上人都要跑没了,我先上了。”
她当即不分由说地一招手,几个人便围了上去。
两个女孩见他们陡然冲过来,吓得退了一步。
猪妹欺女霸男惯了,动作十分熟练,眼疾手快地揽过周如如,痞痞一笑:“妹妹,别紧张,过来姐姐有话和你说。”
周如如皱眉想要挣开,矮个女生拉紧她的手,眼神戒备:“我们又不认识你。”
猪妹下巴一扬,大喇喇说道:“没关系,我认识她就行了。我们找她,没你的事儿,你该干嘛干嘛去。”
周如如心中一紧,谨慎地问:“你们想做什么?”
猪妹使劲掐了下她的脸:“不着急,一会儿你会知道的。”
矮个女见她们满身社会气,心里直发虚,嘴上却不甘示弱,逞强道:“你们有病吧!再这样我报警了!”
猪妹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递了个眼神给另外的姐妹,同伴会意,迅速上前扬起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了矮个女一耳光,语气猖狂:“你说谁有病?”
矮个女被打愣了。
猪妹从小混迹于街头,年纪虽小力气却大,双手锁住周如如不放,周如如见她们动了手,猛地挣扎起来:“你们不是找我吗?!打她干嘛!”
“啧,还挺讲情谊。”猪妹冷嘲热讽,“别他妈弄得我们跟黑社会似的,姐妹就是找你聊聊,你听话点儿,不会为难你。”
周如如被她死死锢住,见挣脱无望,又久久无人路过,便转头定定地看着那女生:“方婷,你先走吧。”
刚才那一耳光扇得很重,方婷的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白皙的皮肤出现一道道红痕,她的眼泪后知后觉地冒出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如如。只见周如如低下头,用头发挡住脸,口型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报警。
周如如自以为说得隐秘,然而两人的小动作在众人眼皮底下早就一览无余,大家忍不住嗤笑起来,旁边人问道:“对啊,万一她报警怎么办?”
方婷身体一僵,紧张地看向猪妹。猪妹浑不在意,让人揪住方婷的衣领,笑嘻嘻地逼近她,威胁道:“你要是敢报警,我就天天来你们学校堵你,天天打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要是被抓了,我就找人来骚扰你,扒光你的衣服强/奸你,搞你搞到转学为止。我把话放在这里,说到做到。”
这些恐吓的话语堪称铿锵有力,猪妹对着镜子不知练过多少遍,关键就是要让人觉得她真的做得出来,更高级的流氓她不敢惹,不过吓这种学生妹倒是绰绰有余。
方婷作为温室的花朵,从未接触过她这种野生荆棘,果不其然,立马被她的话镇住了,刹那间只觉得她犹如魔鬼,畏惧感悚然而至,心中一片惶恐,脸上满是泪水,哽咽道:“不、不报警。”
“滚!”猪妹厉声骂道。
方婷犹犹豫豫地看了周如如一眼,眼眶含泪,嘴里嗫嚅了两句,咬咬牙转身快步跑了。
周如如脸色惨白,她听见方婷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