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木槿最想从老天手里抢回来的人,最数自己的爹爹娘亲和哥哥了。
躺在床上的木槿,一点点地回想。童年里,有爹,有娘,还有哥哥,那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了。
小的时候,住在山脚下。云清村正如其名,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书卷满屋,药香阵阵。
打有记忆起,哥哥的身体就不好,他每天跟着娘在药庐里转悠,一边学医,一边治病。哥哥在医道上很有天赋,他教自己认字都是拿《灵枢》《素问》来做启蒙读物的,还总给自己看一些花花草草,一边看还一边说他有什么功效。不像爹爹,他每次抱着自己去药庐里看看,想要帮些忙,却总把药拿错,最后被娘赶出来。到最后,自己都记得茯苓在哪,紫萱长什么样;而爹爹还总是分不清。娘总说爹爹是个大老粗,天生就做不来这些活的,这些活有她做就好了,用不着爹爹来掺和。
被赶出来的爹爹抱着我,大眼瞪着小眼。我被爹爹牵连得赶出药庐,撇了嘴就要放声大哭,爹爹忙捂住我的嘴,叫一声小祖宗。他总说,被那位祖宗赶出来已经够惨了,小祖宗就别再惹事了,要不然晚上他铁定要在书房睡了。
为了哄我开心,他将我架在脖子上,在院子里飞快地跑,我就像鸟儿一样飞起来,开心极了。这世上并没有话本里描写的那样飞上跳下的轻功,更没有一个筋斗云就十万八千里,有的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锻炼。练的年头久了,七八年就可以轻轻松松的从三米多高的墙头跃下跃上,十七八年才能健步如飞,“走及奔马”,二三十年方能日行五百里。又有谁能想到,这让人艳羡、世间罕见的飞毛腿,被用在了哄孩子上呢。
稍稍长大一点,哥哥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一些,不能时时陪我玩耍,爹爹也不像以前那样时常带着我胡闹,总是将我放在书房里,留娘和哥哥安安静静地在药庐里研究寻找治病方法。
也不知是因为哥哥身体弱,吸取了教训让我锻炼身体,还是单纯的让我强身健体,我并没有像其他的姑娘小姐般,学习女工、识读女戒,我跟着爹爹翻读兵书,在院子里扎马步、踢腿打拳,学着使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练的时间久了,周围的小朋友们不管比我大还是小,统统都打不过我了,尤其是田家的田果果,别看他长得壮实,每次见了我都跟小鹌鹑一样乖。我成了山脚小村里的一小霸。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娘几年的精心调养,哥哥的病情终于好了许多,哥哥可以带着我上山采药,给我摘香甜可口的果子吃,为我戴上山涧艳丽的野花编织成的花环。回来虽然免不了被娘拎着耳朵教训一番,但是有爹爹在后面给我打掩护,娘就像纸老虎一般,一点也不害怕。
有一日,我和哥哥又溜了出去,在山上玩耍了半天,哥哥手上拿着一株很少见的草。忽然一只幼虎直直地扑向哥哥。后来,我才知道那草是特别吸引老虎的。
哥哥急忙闪躲,向我的反方向跑了。但是他身体弱,跑得很慢。眼看着就要追上,被吓呆的我回过神,哆嗦着摸出爹爹给我的镶绿松石的银鞘短刀,追着幼虎扎了上去。
由于害怕,我的第一刀甚至连皮毛都没有穿透,血也没有留出。幼虎感到疼痛,回过身来,冲着我张开大口,便要扑来。哥哥在后面着急地喊着,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眼前只有那只幼虎,我能做的就只有依循本能,和幼虎厮打起来。
娘新缝的的衣裳被扯破了,一条一条的;早晨爹爹给我梳的小辫子也散了;刀子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手里掉落。还好我们遇见的是一只幼虎,我和虎撕咬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哥哥从地上捡起短刀,一刀扎在了幼虎的脖颈处,才救出了我。
哥哥将我和幼虎分开,拽了出来。我们两个都哆哆嗦嗦地,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哥哥捋着我的发辫,轻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好一阵子,哥哥平静下来。他本要抱起我,带我下山,可是一来我那时已经挺重了,二来他的力气早在拿刀时用尽了。他抱了一下,没有抱动,我反应过来,哆嗦着站起来,任由哥哥拉着我下山。
哥哥说,我们打死了幼虎,虎爹爹虎娘娘知道了会来寻仇的,我们得赶紧回家。回到家,爹娘看见我们俩这么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我和哥哥抽抽搭搭的讲完了事情经过。我本以为定是逃不过娘的一顿打了,结果娘只是抱着我们哭,哭够了就带我们去洗漱,又给我身上的伤口上药,陪着我们俩睡觉,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本以为,杀了那只幼虎,我晚上一定会睡不着做恶梦的,结果,我和哥哥一人一边,将娘夹在中间,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娘都没有训我们一个字。直到傍晚时分,爹爹一人拖着两只大老虎,一公一母,回来了。
爹爹对娘说,山上只有这一窝老虎,他已经把两只大老虎打死拖了回来,以后再上山就不会有危险了。不过,他看见虎窝里还有两只小虎,睡得正香,看着怪可怜的,就没有动他们。所以,以后还是少上山为好。娘听了点点头,让爹将老虎安置好就过来吃饭。
这一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听到爹爹打死了两只老虎,我又害怕又觉得自豪,我的爹爹真厉害。可是,平时那么疼我的爹爹,整顿饭上没有看我一眼,对我说一句话。
爹爹生气了。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