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袭人脸色难看,场面尴尬,薛宝钗自不能袖手旁观,勾唇笑了一下,方出声道:“我倒不知道,雪雁这张嘴,竟也利得不得了,与林妹妹颇有几分相似,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如今看来,诚不虚也。”
一面说,一面转眸看向宝玉,唇边盈出一抹娇美的笑纹,语意亦温文如三月春风:“林妹妹身子弱,不能长时间说话,我们还是出去,让妹妹自在歇一歇罢。”
袭人被雪雁奚落了一场,心中十分难受,听了这话,正合心意,忙附和道:“正是这话呢,宝姑娘送了好些东西,二爷快回去瞧一瞧,别辜负了宝姑娘的心意。”双眸凝在宝玉身上,神色间满是期盼之意。
宝玉立刻坐不住了,应允道:“既是这样,我便先回怡红院了。”说着,便站起身来,向黛玉颔首示意,踏步行向房外。
黛玉轻轩秀眉,眸光明澈如水,出声止道:“且慢。”
宝玉疑惑回头,眸中犹含着一抹微笑,温声道:“怎么,林妹妹还有事吗?”
黛玉轻轻点头,抬头回望着他,敛声问:“素日里二哥哥以绛花洞主自诩,常言要护园中姊妹周全,如今二姐姐的事情,你当真要置之不理吗?”
宝玉一呆,唇边的笑容僵住,默了半日,方道:“这个问题,刚才我已回答过了,昨儿个太太下了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违逆的。”
薛宝钗言笑晏晏,亦附和道:“宝兄弟这话有理,虽然大家一起住了几年,情谊深厚,有些规矩却是错不得的。”
黛玉默然,心中的感慨、失望、悲伤漫天而来,无声无息地将思绪湮没,再难平息。
在时光静好之时,这两人常在迎春左右,寒暄说笑,亲密无间,仿佛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般。
然而,当风雨来袭,却并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似乎,以前的亲昵时光,并不存在。
她的异样,宝玉却并没有察觉,只定定凝睇着她,目光中漾出几许柔情,几许关切,声音亦温雅如玉:“二姐姐遇人不淑,是命运使然,但是出嫁从夫,是千年不变之理,无论是谁,都不能逆转的。我劝妹妹也想开一些,别为了二姐姐的事情,伤了自己的身子。”
他这般殷殷切切,关怀备至,黛玉却觉得身子发凉,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冷水,有一股冰凉的寒意,一直漫到了心灵最深处,难以止息。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挥了挥手,唇角含了一抹冷笑,沉声道:“行了,二哥哥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们走吧。”
宝玉扬一扬眉,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转身离开,薛宝钗、袭人见状,亦含笑随了上去。
黛玉立在原地不动,眼见着三人相携远去,身影渐渐隐没,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经历这件事情,她终于明白了宝玉的本性,虽然平日常言要以心护花,到头来,却竟是半点能力也无。
只是,以前的自己,为何竟那般看不透,还常常为这样的人心酸落泪?
想来,必定是前世欠了他,才会在今生,有这样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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