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二人都没再开口,凰音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瑾玉的脸上,而瑾玉也随他打量,她敢笃定对方还没有眼睛贼到能这么几眼看出她的真实性别。
“凰音,这屋子里头怪闷的,不若我们出去……”想与他打商量能出去走动一会儿,却不料话还未说完,对方轻抬起那莹白如玉的手,细弱青葱的食指抵在她的唇上。
“别出声。”凰音低声道,“有不速之客。”
瑾玉立即噤声。霎时,一室沉寂,只余那轻浅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凰音将手收回,“发现你了,还不出来。”
与方才判若两人的语气,他的神情虽依旧淡平和,眼底的笑意却已散去,那原本清澈的瞳孔也在同时多了几分幽沉。
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冰冷深邃。
瑾玉忽然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透这个人。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应大多是文静而好脾气的美少年,但只需相处不用多久,甚至短短几个时辰,你会发现,此人不只是脾气不好,或许更有可能坏到了极点。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冷哼了一声,他朝正上方倾斜着抬起了手,同一时便有一根银丝穿袖而出,划破空气直接穿上了屋顶,下一刻,靴底踩瓦的声音响起,凰音指尖一转,食指与拇指捏上那丝线,稍稍回扯,登时一阵的瓦片撞击声响起,屋顶上的人似是乱了阵脚——
瑾玉见此目光微沉。
他竟有这么好的身手。
凰音似乎没有兴趣与头上那人多做缠斗,将丝线在手中旋了一圈,而后脚步后撤了一步,同时手上狠狠一扯——
“哗——”装潢雅致的房间便被他这么毁了。
瑾玉看着头顶上方开出的直径约有一米的“天窗”,叹息道:“凰音,你手劲略大了些,要赔偿人家的房子和瓦片了。”
视线从天窗收回,投向屋子的正中央。碎了一地的瓦片中,黑衣蒙面人蜷缩着身体,四肢轻颤。
“原先叫你不出来。”银丝回袖,他道,“活该受这份罪。”
“这黑衣人是冲你来的?”瑾玉只当那黑衣人是中了毒或是mí_yào一类,抬眸瞥见凰音闲然的神色,倒像是常遇上这样的事似的。
对于她的问题,凰音只道:“不是来刺杀的。”
“公子。”有极快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瑾玉望向门口,有青衫男子踏进门内。
正是早上守在凰音马车旁的仆从之一,奇的是他此时穿的已不是布衣,而像是皇宫里头暗卫常穿的修身劲装。
“无碍。”仿佛知道来人要说什么,凰音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而后转身道,“将瑾玉公子带下楼用膳,去把常青唤来。”
瑾玉闻言只笑,“凰音不一同下去?”
“不了,还有点事没处理。”他倒是回绝地干脆。
瑾玉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跟着青衫男子走出房间,心中了然,他许是要叫那个常青上来拷问那黑衣人,却又不想让自己旁观,遂寻了个理由让她下楼用饭,还不忘派个监视的。
出了房门,瑾玉才发现,原来已是下午了。
呵。瑾玉暗笑,左右见他没什么恶意,还是顺其自然吧。
“公子,他招了。”日光透过半敞着的窗,映照着屋内的雅致装潢,有细细的风拂过室内软榻上的身躯。
青色劲装的男子恭敬垂首,在他的正前方,铺着狐裘摆着玉枕的榻上,三千青丝垂泄,半掩着静谧精致的少年面容,听闻他的话,轻轻应了一句——
“嗯,可是宫里的人?”
“是岳淑妃手底下的人,估摸着是早上的刺客中有了漏网之鱼,回去通风报信,才使得她派了人来,查探六皇子的消息。”青衣男子言罢,单膝跪下,“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凰音单手支头,垂眸看着塌下的人,片刻之后轻哼一声,“算了,出门也没带几个人,罚完了上哪找办事的人去。”
他对手下素来管得严,常常近身的几个是千挑万选而出,极少出错,此次异国之行,只挑了宫家的三兄弟。
“谢公子,属下可回国领罚。”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下不为例。”状似不经意地道了一句,他缓缓起身。
“敢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这二人可是要杆上了。”凰音眯起眼眸,略带兴味地道,“能安插卧底在东方瑾玉身边几年,倒也算是有点本事。”
常青听闻只是垂首不语。
他不认为主子会对那后宫妃嫔间的争斗感兴趣,这次他起了兴致,想来是源于那瑾玉皇子。
“天色将暗,该是让这位六殿下带咱们去宫里做客的时候了。”淡笑着道了一句,纤瘦的少年身影踏出房门。
凰音一路下了楼,见到瑾玉的时候,她显然用完了饭,正在品茗。
“瑾玉,你可还有什么事未完成?”缓缓踱步到了她跟前,凰音问道。
瑾玉抬头,诧异道:“此话何解?”
不怪瑾玉诧异,只因凰音的语气实在是太像那些负责斩囚犯的执行官,在他们临死前问的:你可还有心愿未了?
但这次的确是她多想了。
面对她的疑惑,凰音只是淡淡一笑,“若是在这宫外头无事,便回宫吧。”
他轻轻一句话,却是在瑾玉心中炸开了一层波澜。
他竟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此刻他说这样的话,是要放她回宫了?
瑾玉隐隐觉得事情不若她想的那般简单。
果然,凰音下一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