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拿手帕轻轻擦了他额头的冷汗,取了炕桌上的茶杯,慢慢扶起躺着的帅美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喂他喝了水,复又放下怀里一滩泥似的人儿,替他把弄乱的长发捋顺放在枕边,掖好被角,用眼神示意床上人安心睡眠,自己坐在炕前脚踏上服侍左右,不离开。
看着帅美人弱不禁风的模样,夏雨直范嘀咕,这好好一个舞刀弄枪的主,每次打雷都犯这病,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莫不是冲撞了雷神爷,要不哪天让这位小爷拜拜雷神,从此相安无事过余生。
夏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美男子,思维却天马行空,神游去了广阔草原自由翱翔了……
“想什么呢,都入迷了。”床上人盯着魂不守舍的她道。
“没想什么,就是走走神、发发呆,好打发漫慢长夜啊!”夏雨思绪回归,挑眉送给床上人一个狐狸般的微笑,酒窝浅浅。
慕容朗被她一记狐狸般的媚态劈的脑袋有点不清明,身体也有点不清明,异样的酥麻的感觉贯穿全身,感觉异常难受。
“主子,怎么还不睡?”夏雨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
“怎不叫六哥,莫不是又忘了。”慕容朗盯着她不悦道。
“嘿,你看我这猪脑子,还真真给忘了。”夏雨冲慕容朗露出一个纯天然无污染原生态的讪笑道。
“你还忘了什么?”慕容朗盯着那表情,气冲冲的蹬掉被子,转身,留给她一个写满了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后脑勺。
夏雨轻吁一口气,慢慢爬上床,合衣躺下。
那苦大仇深的后脑勺从终于温和了下来。
“夏雨,自从那年你来了别院,每次打雷都是你陪我睡的,最近一年你怎是常忘?”他侧首盯着夏雨道。
“呵,最近长身子,熬人,记性不好。”夏雨吐了吐舌头,瞎掰道:“六哥,快歇下吧,明儿个还要去南郭寺的。”
夏雨头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慕容朗往她身旁挪了挪,脑袋依偎着她,心满意足的睡去。
自那年留在这里,自己就和眼前这位小爷整天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当初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人当成男身留在慕容朗身边,她总觉得自己身后好似有人在帮自己隐瞒身份,就比如自己的生辰八字,据说是管家他们从别处调查来的,好死不死这原身的生辰竟然和自己上一世的生辰是同一个日子,但好在自己在这院里,虽是位卑为奴,好歹无人欺负,也算无忧无虑过了这么多年。
她想好了,这一世就用这个男子身份,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只要不动歪心思和不恰当的人谈什么情啊爱啊,就算以后养他个五百一千的面首,一般也作不死自己。
说来,这同床共枕,与这院中红杏、绿桃来说也许是种受宠若惊,预示着往后荣华无边的前兆,可与她这个上一世名声不怎么好,这一世立志当混混,养面首的污人来说,每次陪这位“良家男子”睡觉,那可是种赤果果的煎熬啊!
想想这待遇,虽表面看着桃花满天飞,但对这一世心态比较纠结的夏雨来说,却是赤果果的冰火两重天。
睡男人这件事对夏雨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如今就算想睡,自己这副干瘪的小身板也睡不了啊,这不还没长成嘛!哎!还是再熬两年吧,到时睡了他也不亏。
这个职位虽然比较心腹,比较好混,但对她来说却有点哭笑不得,竟然悲催的混成了一个陪吃、陪读、陪练、陪觉的多陪型小厮,她觉得前三个陪还差不多,就是后面这个陪以后努力纠正过来,就这么一直陪吃、陪读、陪练下去,直到永远,这一世也算功德圆满。
夏雨低头仔细打量眼前人,细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美的近乎妖孽,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说起身旁这位爷,不得不从他的身世说起。
慕容朗,男,十九岁,大梁国当今皇帝慕容继第六子,不知何故,他自从出生便被皇帝扔在这远离京城的西北边陲——秦州府近郊,秦岭山下一个名叫莲花村的别院里,这一扔就是十九年,十九年里,皇帝老子仿佛忘记了世上还有这么个儿子,他也就像世间所有被遗忘的人一样,默默无闻、悄无声息的苟活着。
只有神秘人定期送过来的各种东西物件,在提醒着这个少年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无比。
当然这些都是一级机密,夏雨也是通过多种神秘渠道偷听而来。
诚然,说他过得孤苦、凄凉,是相对于皇帝的其他儿子而言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要是和为奴为仆,一无所有的自己相比,锦衣玉食的慕容朗这货,简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没事找抽型的二逼青年。
虽然慕容朗处境不容乐观,可骨子里的高贵血统,处处显示出的做派,妥妥是个皇权下的产物啊。
就比如现在,血统高贵的主子,让你陪他睡觉,那就是你这奴才天大的福分,那是荣幸,如果拒绝,那你就是大逆不道、不识好歹,所以和这些人是不能讲理的,不是同一个阶级的人群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也不是说慕容朗是一个多坏的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夏雨活了两世,他却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外间,雷声已停,风声渐弱,困意袭来,烛火熄灭。
睡意